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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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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是分組討論,縣領導完全可以騰出時間來接待。問是什麼事,辦公室的人說不知道。滕柯文猜半天,估計可能和田有興的事有關。滕柯文要辦公室通知所有的常委,下午等待接待市委組織部的人。 來的是市委組織部的副部長。副部長不僅要求全體常委到會,而且要全體副縣長也參加。滕柯文悄悄問是不是關於田有興的事,副部長點點頭。滕柯文說,要不要事先找田有興談談話。副部長說,沒有必要,不徵求他的個人意見,也沒什麼好談的。 田有興是高高興興來參加會議的,當宣佈要調他到野狼溝農牧場任支部書記時,田有興一下叫出了聲,然後臉色慘白,滿臉冒汗,傻了一樣一句話沒有。宣佈結束,滕柯文要講幾句時,田有興卻砸桌子一拳,大喊了說,無恥!一幫政治流氓,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我要到省人大告你們。 會議是在縣委小會議室開的,一屋子人被田有興的憤怒失態搞得鴉雀無聲。田有興大口喘息半天,還想罵什麼,又有點不敢,便竭力忍了。副部長嚴肅了說,田有興同志,不要忘了市委還保留了你副縣級待遇,不要忘了你還是共產黨員,如果你不能正確對待市委對你的考驗,市委可以考慮撤銷你的一切職務,直至開除黨籍。但你有申訴的權利,你說要到省人大去告狀,我們歡迎你去反映情況,因為黨任何時候都要接受人民的監督;如果我們錯了,我們會立即改正,因為黨歷來都不回避自己的錯誤,有錯必糾,是黨的一貫原則。 田有興一下哭出了聲,也不敢再爭辯半句。田有興的哭聲很大,樣子傷心欲絕,很有點男子漢悲憤至極的味道。看樣子田有興一時根本無法止住痛哭。滕柯文給坐在田有興身邊的王副縣長使個眼色,示意他把田有興勸出去。王縣長無聲地攙了田有興,將田有興攙出了會議室。 由於是這樣一個場面,滕柯文的講話也很簡短,表示感謝市委的關懷,表示要帶領一班人把工作做好。因為再沒什麼事,會議便匆匆結束。 副部長也不久留,好像仍然有點生氣。副部長上車時,對握手告別的滕柯文小聲說,要做好田有興的工作,小心他想不開出什麼事。 滕柯文回到辦公室,心裡也感到沉甸甸的。原以為會把田有興調到市里哪個沒什麼事幹的處裡當個副處長或者副書記,沒想到一下弄到了野狼溝農牧場。對野狼溝,滕柯文也熟悉。在五十年代,那個農牧場是個勞改農場,文化大革命時,改為五七幹校,改革開放後,又下放給了市里。滕柯文剛參加工作那幾年,市里還組織市直機關幹部到野狼溝農牧場勞動鍛煉。滕柯文那時在市政府當秘書,去過四五回。現在,農牧場歸市農業處管,只有二十幾個職工,也放牧,也種田,自己養活自己,但好像是個科級單位。讓田有興到那樣一個科級單位,雖說是下去鍛煉,補沒基層工作經驗這一課,但怎麼想都感覺有點懲罰的味道。 滕柯文想找田有興談談,又覺得現在談也不是時候。田有興情緒正激動失控,特別是罵都是一幫政治流氓,確實是太過分了,如果被副部長如實反映上去,田有興肯定要為這句話付出代價,很有可能會被免去一切職務。滕柯文打消了找田有興談話的念頭。如果他不主動找我談,我也不找他談。 田有興調野狼溝當支部書記雖然沒在經濟工作會上傳達,但很快,所有參加會議的人都知道了,而且人們對這件事的關心度,遠遠超過了會議內容。儘管主持人一再要求討論經濟工作,但話題還是一時扭轉不過來。最激動最興奮的當然是楊得玉了。他雖然東跑西問盡可能地打聽到了許多消息,但還是不能滿足。畢竟是小道消息,究竟上面是怎麼說的,接任者的問題談了沒有,上面有沒有傾向性的意見。楊得玉心裡實在是著急不安。見滕柯文沒回到會場參加討論,便悄悄溜出去,悄悄來到滕柯文的辦公室。 滕柯文的精神日漸委靡,正趴在辦公桌上休息。楊得玉覺得來的不是時候,但既然來了,只好在滕柯文的對面坐了。滕柯文抬臉看一眼,只好強打精神抬起頭來,說,田有興的事情處理得很快,你的事我也說了,我說要不要縣裡打個增選副縣長的報告,副部長說回去請示一下再說。 以前滕柯文說過,說于書記已經同意由縣裡提名增補。怎麼還要請示?滕柯文說,看來于書記還沒和組織部溝通。 楊得玉不禁有點著急。田有興一走,明顯地空了一個位子,市里立即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上了這個位子,如果不抓緊,說不定哪個人就會更有神通說通市委哪位領導,一紙檔就補充過來。更要命的是滕柯文這個樣子,會後馬上得去戒毒,不然沒法工作事小,露了馬腳事大。無論如何得在去戒毒前和市里說妥,而且讓縣裡將他報上去。見滕柯文又趴在了桌上,楊得玉只好說,滕書記,我想後天就去西蓮山溫泉,如果可以,是不是順便就辦好住宿手續。 滕柯文說,不要等後天,明天會議結束你就去,再不能等了。 滕柯文仍不說他的事,楊得玉只好硬了頭皮直說。楊得玉說,滕書記,我想在你走之前,能不能和于書記商量一下,讓縣裡把我報上去,不然你走了,這事就沒人管了,弄不好上面會再派下人來。 看來楊得玉的事不辦也不行。滕柯文說,我現在就給于書記打電話,如果于書記沒什麼意見,我就讓縣組織部起草一份文件,把你報上去。 電話打到于書記辦公室,沒有人接。滕柯文不敢冒昧打于書記的手機,只好打秘書的手機。秘書說于書記正在和人談話。掛了機,滕柯文說,我還是今天下了班打吧,結果怎麼樣我告訴你。 雖然沒個準確的結果,但滕柯文主動積極為他活動,楊得玉還是很滿意,也很高興。他想,滕柯文染毒看來也不是個壞事,這一來,就掌握或共有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就把兩人牢牢地綁在了一起,誰也離不開誰不說,在某種程度上,他還不得不聽我的。如果滕柯文以縣委的名義堅持縣裡推薦人,于書記也不會不給這個面子,他這輩子的一件最重要的大事也就大功告成了。他想,當了副縣長,這輩子也就可以了,如果能再升就升,不能再升也滿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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