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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妻子有點惱怒了說,這麼說我嫁了你,反而沒有了基本自由?聽起來我嫁了個縣委書記,都以為我吃香的喝辣的享受榮華富貴,我享受什麼了?你說,我嫁了你,我哪點沾了你的光。不沾光倒也罷了,倒限制起我的自由來了,連我自己花自己的錢買車都不行了,你還想讓我幹什麼。我告訴你,你是你,我是我,咱們互不干涉。

  簡直是不講道理,竟說是花自己的錢買車。自從他當了領導,就總有點額外的收入,工資自然花得少了。當了縣領導,每天只象徵性地繳一塊錢的伙食費,即使這象徵性的一塊錢,也是從各種補貼裡扣除,他從沒交過一分。至於零花,都由司機結帳,然後或報銷,或從出差補助一類的補助中扣除。反正是沒花過工資,工資都交到了家裡,甚至兒子浩浩來縣裡上學,也沒花過什麼工資。現在家裡存了十幾萬,倒都說成是她掙的錢。滕柯文嚴厲了說,我決不是心疼那點錢,也不是不想讓你生活得好一點,就那點錢,你幹什麼都行,就是不能買車,就是不能招搖顯擺。

  妻子盯了他半天,然後說,我別的什麼都不想幹,就想雙休日沒事幹時,開車去外面散散心。

  滕柯文說,出去散心你可以打計程車去,買車是絕對不行,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妻子帶了挑釁的口氣說,如果我一定要買呢。

  滕柯文說,那只能是分開,因為黨紀國法絕不允許我的老婆那樣奢侈胡來。

  妻子咬了牙說,你怎麼不說離婚而說成是分開,分開是什麼意思,不就是離婚嗎?何必那麼虛偽。我告訴你,我早就想離婚了,早就想翻身得解放了,我早就想尋找我失去的青春了,我早就想尋找我失去的幸福了。老實告訴你,我離開你,就是嫁個狗,也比嫁你強。

  難道她確實已經有了離婚的打算?或者說她已經有了外遇?妻子有沒有外遇這個問題他已經懷疑了很久,今天看來,確實有點問題。也好,總算沒了牽掛,也沒了負罪感,徹底了結算了。滕柯文漲紅了臉說,既然這樣,我也再沒話說,你說離那就離,怎麼離你說了算,要不你來寫個協議,我簽字同意。

  妻子說,我寫?為什麼是我寫,你要離就你寫。

  怎麼變成了我要離。兩人爭一陣,滕柯文狠了心說我寫就我寫。然後找出了紙筆。

  真要寫,萬千感情又湧了上來。畢竟十多年了,怎麼突然就要分開。想當年,當他在操場第一眼看到她,便一下擦燃了愛的火花。那份愛曾經是那樣熱烈,那樣執著,那樣純潔。好像整整一年多,他總是在天天想她,時時想她,然後挖空心思地接近她,追求她。怎麼突然之間,這一切就不復存在了呢。滕柯文不禁鼻子發酸。抬頭看她,她正用鄙視或者冷笑的神情看他。這神情又一下讓他心灰意冷,心硬如鐵。他緊握了筆,感覺那筆將被他捏扁,然後很有力地寫下了離婚協議幾個字。

  寫好協議,她卻不見了。幾個屋裡都沒有。也許她也不想離。他的心一下得到了很大的安慰。他感覺嗓子有點發幹,嘴也有點發苦。想倒一杯水喝,壺是空的,感覺已經很長時間沒裝水了,連木塞都是幹的。打開冰箱,裡面的飲料倒是不少。他拿出一包優酪乳,吸幾口,感覺味道怪怪的,只好放下。

  司機老劉在下面摁喇叭。今天看來是不能回縣裡了。家裡的事情不解決好,工作也沒法幹。滕柯文撥通縣人大主任的電話,大致說了于書記的意思,要他對這次選舉作一個調查,時間不超過三天,如果沒有賄選等違法行為,就正式發文任命。

  再給陳嬙和幾個副書記打電話,說了給于書記彙報的大致情況,說選舉的事就算過去了,要大家不再管這件事,把精力放在其他工作上。

  讓司機老劉回招待所住下,滕柯文覺得應該好好想想離婚這件事。首要的問題是要搞清她是不是真的有了外遇。如果她已經有了情人,那麼這個婚姻就算死了,就不值得有半點留戀了。

  滿屋子轉了尋找,才感覺這個屋子已經有點陌生了。什麼時候多了個床頭櫃?拉開櫃門,裡面有襪子褲衩衛生紙,還有一盒避孕套。避孕套應該最能說明問題,但這東西他用時急急忙忙取出,哪裡有閒心留意,更別說記個數字。真是太粗心太放心了。將那盒避孕套拿到手裡,又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再數。大致看一眼,放了回去。

  裡面有兩件男褲衩,他記不准究竟是不是他的。好像是,又覺得不像。如果是,也是幾年前的了。櫃子是新買的,幾年前的褲衩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她整理過來的?疑問變成了疙瘩,堵在心裡,堵得他心裡發疼。他努力往好處想,又覺得自己可笑,老婆再傻,也不會把另一個男人的褲衩放到床頭櫃裡。

  再尋視一遍,煙灰缸裡有不少煙頭,他和她都是不吸煙的。廚房裡有幾個空酒瓶,肯定不是她一個人喝的。突然手機響了。是妻子忘了帶手機。滕柯文拿起看看號碼,是本地手機打來的。滕柯文喂一聲,對方立即本能地說,打錯了嗎?滕柯文大聲說,沒錯!我就是呂彩虹!

  對方立即掛斷了電話。

  滕柯文突然覺得自己真笨,所有的資訊應該在手機上。急忙翻看通話記錄。妻的聯繫很廣,每天都有不少電話,和她通話的人很多,細查,通話最多的,還是剛才打來的這個手機號。看來就是這個男人了。滕柯文心裡一陣陣發疼。將手機扔到一邊,然後無力地在床上躺下。

  躺一陣,滕柯文又覺得自己愚蠢。妻子呂彩虹還不到四十歲,如狼似虎的年齡,不甘寂寞的性格,自己又常年不在,如今的時代又是一個開放而充滿誘惑的時代,她又如何能夠克制自己不需要男人。

  他倒真想認識一下這個男人,看看究竟是什麼貨色。他用妻子的手機再撥那個電話,很快又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滕柯文一聲不吭。對方更加著急,連問虹虹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了。滕柯文問一聲你是誰,對方立即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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