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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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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有興一下有點緊張,感覺好像是上面發現了什麼。見楊得玉兩眼盯著他,田有興更加不自然。昨天晚上,古三和打電話叫他到迎春飯館來一下。去了,白向林也在。說是來喝酒,卻不停地議論這次選舉,一肚子不滿主要集中在市里派來的兩個候選人身上。質問市里憑什麼派兩個候選副縣長來,兩位候選副縣長不熟悉本地情況,怎麼能當副縣長領導全縣人民致富。然後問他敢不敢真當副縣長,如果敢當,他們就真選他。他當時笑了說當官誰不敢,只是人家事先安排好了要咱陪斬,想當也是白想。古三和說你錯了,你不瞭解大家的心理。說是讓大家選舉,要大家充分行使民主權利,但事先又確定了讓誰當選不讓誰當選,這分明是拿大家當傻瓜當猴子來玩,你想想,誰心裡沒有一肚子氣。如果你敢當,我們給你私下活動,只要有人一煽風,你肯定能當上副縣長。只要當上了,就受法律保護,誰都推不翻,上面的人氣死,他也沒辦法。 他當時動了心,也害怕,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但機會確實難得。他想過他這輩子的政治前途,怎麼想都覺得當局長就當到頭了。想想看,那麼多局長,有幾個能熬到副縣長,更何況公路局長只是個二級局,運氣好,再升個一級局,一級局裡又有組織部計畫局人事局這樣的重要局,能升到這些局當局長,才有可能當副縣長,想想,都覺得十分遙遠。但機會突然就來了,現在已經是副縣長候選人了。既然是候選人,就有權利當選。現在又有白向林古三和這樣兩位重要的局長助陣,真的是千載難逢。他當然答應當。然後他們三人一起做了策劃,決定除了一起向代表們吹風外,還準備印發一個宣傳單,晚上偷偷塞到代表住的屋裡,呼籲代表投他一票。但這一切都還沒行動。難道縣裡就已經發現了嗎?田有興覺得不大可能。田有興心虛了說,我這裡能出什麼問題,是不是有人說我有什麼問題。 楊得玉說,人家當然不會說你有什麼問題,我是說你到時不能主動競爭,不但不能競爭,還不能流露出要當選的意思,如果別人選你,你還得主動站出來制止。 田有興點頭答應,心裡的不安卻變成了極大地不滿,很快又變成心神不寧。如果不聽縣委的,如果被發現積極競爭了,那後果會怎麼樣。慌亂,沒底,讓田有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點頭表示答應。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田有興將門關死。他決定好好想想。越是關鍵時刻,越要好好想想。 大概是去年這個時候,他到五峰鄉。都說五峰出了個神相師,看麻衣相看得特別准。那天也沒別的事,就和副鄉長一起去了。看相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半瞎子,看相貌沒什麼特別,但算得還是讓他佩服。相師沒問他一句話,只抓了他的手抵到眼前看一陣,便說出了他父母的情況,還準確地說出了他有弟兄姊妹幾個。說到他的命運,相師說他一生官運,一生福運,一年後,官運更紅,財運也轉旺。他當時信了,返回的路上,又對明年官運轉旺一說將信將疑:從各方面分析,看不出他有升官的跡象。楊得玉當了縣長助理,又要推舉當副縣長,他相信了,覺得機會確實來了,楊得玉一升,他就有機會轉正。但楊得玉沒升,他卻照樣轉了正升了官。 看來命運確實重要,命中註定的,槍林彈雨也不能擋住。相師說官運轉旺,也許絕不止升個正局長,副縣長這個想都不敢想的官位突然降臨到了頭上,這不能不說是命運的因素。如果說三分努力七分命運,那麼既然有此命運,就不應該放棄,就要積極努力。 但上面已經有了決定,縣裡也為防範他當選打了招呼,在這種情況下,不聽話硬要當選,當選了,上面能夠承認嗎?能夠忍氣吞聲認輸然後任命他嗎。怎麼想,都很危險。 如果找個藉口,找個破綻,抓住一個什麼把柄,就像收拾強子才一樣,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徹底將你打翻在地。這樣一來,別說官運,一切的一切,都將徹底完蛋。 也許命中還有別的機會?他搖搖頭,不敢相信再有什麼奇跡。去年改革,就醞釀將公路局撤並,一部分職能歸到交通局,一部分職能劃到公路段,但因人員沒法安排,歸上面直管的公路段也不願意接收,事情才作罷。但問題明擺在那裡。在管理上,公路局和交通局許多許可權重合,互相扯皮;在業務上,又和公路段衝突,一般的公路都歸公路段管,沒法插手,公路局只能管公路段不管的鄉村公路,但鄉村公路的修路權又在交通局手裡。這樣一個兩不沾沒什麼事幹的公路局,又怎麼會有升遷的機會。如果再次合併,不當交通局的副局長,就得到鄉里任鄉長書記。 決定再請教一下古三和,看他們有什麼主意。 打通電話,田有興說,古局長,還有個麻煩事得和你說說,剛才楊得玉找了我,說縣委讓他找我談話,說我只是陪選,要我不要當回事,讓我不能出問題,你說我該怎麼辦。如果當選了,人家會不會不任命。 古三和說,他們不能不懂法,這是簡單的法律常識。人民代表選出的結果,是受法律保護的,他們如果不任命,不僅違法,而且還犯法。現在是法制社會,一切都得依法行事,只要選舉合法,不論什麼結果都得接受。 田有興說,道理是對的,我是怕得罪了上面的領導,即使當選了,人家給個小鞋穿也受不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強子才就是例子,如果真是那樣,一切就都完了。 古三和笑了說,這你就想錯了,強子才得罪的是個人,是頂頭上司,你參選得罪誰了?誰也沒得罪,你只是在行使你的權利,領導也在行使他們的權力,只要一切合法,領導們就完成了自己的職責,至於選了誰,都和他們無關,也不是他們的責任。就拿滕書記來說,他也對上面派人來不滿,他也想選舉自己縣裡的人,但這由不得他,代表把你選上,說不定他還會高興呢。你想想,如果是針對滕書記的,如果能夠得罪咱們的直接領導,你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支持你競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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