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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新房客

  1

  西元一九九九年,似乎一切都沾染著世紀末的那種喧囂和浮躁。在新加坡工作的林子昊似乎也覺得日子過得越來越沉悶起來。有人說這裡是個地理上的綠島,文化上的沙漠。這裡終年都是熱季,悶熱的天氣,時常讓人感覺就快要窒息。

  這天,林子昊正在電腦前埋頭編寫一個複雜的程式,突然,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Hello,Lin Zihao speaking!"他抓起電話用英語說道,這是新加坡的習慣。

  "行啊,哥們兒。"一聽那貧勁兒,林子昊就知道那是從北京來的趙軍。

  "又怎麼了?"林子昊不耐煩地問。

  "你也成新加坡的地主了,買房子了。"

  "咳,這有什麼?說吧,有什麼事兒,我正忙著呢!"

  "想給你介紹倆中國小姐。"

  "哥們兒如今成就的是事業,遠離女色。"林子昊正顏厲色地回答。

  "嘿!我可不是教唆你去追求女色,你說你一個人住那麼大個房子,我是想給你找倆房客。既能增加收入,又能幫你解悶兒。何樂而不為呢?"

  "你可別告訴我都是你那些風塵女子,或者什麼芽籠的小姐。"

  "你看,你看,你都想哪兒去了?人家可都是受過教育的大家閨秀,是在獅城醫院做護士的。"

  林子昊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

  "今晚喝酒去吧,老地方,OK?不見不散。"趙軍沒等林子昊表示同意不同意,就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林子昊端起辦公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後靜靜地望著窗外這座熟悉的城市。世界上所有的城市均流露出繁華與頹敗並存的氣息,這裡也不例外。林子昊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兩年多,孤獨、寂寞、枯燥和憂鬱時常襲上心頭。

  下班後,林子昊走出寫字樓,不知什麼時候起,天空下起了微雨。凝望雨絲紛紛落在适才還是滾熱的馬路上,雨絲尚未掉落柏油地面就已蒸發。天空一徑悶熾的紅,整條珊頓大道迷漲著一種動物交尾分泌醚味似的氤氳水汽,仿佛整個城市恒久地處於酷熱之中。

  略顯疲憊的林子昊邁進"愛儷絲"酒吧。酒吧裡寬敞而昏暗,一排排整潔的桌椅以及古樸而典雅的裝潢,流露出傳統英式酒吧的遺風。他順著精緻的紅木樓梯拾級而上,只見裡面光影交錯,空氣中溢著佳釀的醇香與咖啡的濃香,交織混合,不由得心也隨之蕩漾,忘記了外面世界的存在。

  他來得太早了,"愛儷絲"顯得很安靜。於是他一人便在靠玻璃窗前的沙發上坐下,望著窗外,珊頓大道一片寂靜。雨似乎稍大了起來。林子昊喜歡這種優雅的雨,朦朦朧朧的,如絲如縷,如夢似幻,隨風斜飄著。

  林子昊抽完了一支煙,趙軍氣喘吁吁地到了,身邊還帶了個林子昊不認識的女孩子。"他娘的下雨堵車,愣耗了一個多小時。"趙軍看著手錶,罵罵咧咧的。

  "沒關係啦,有什麼好著急的。"林子昊也學會了新加坡的那種華語腔調。

  "哦,對了,這是琳達。"趙軍給林子昊介紹,然後又轉向那個女孩,"這是我同學,林子昊先生。IT精英。"

  "你好,林先生。"那女孩聲音嬌柔甜潤,笑容燦爛。

  "你好。"林子昊向她點點頭,站起來說道。

  琳達穿一件黑色無袖低胸晚裝,前身下傾,伸出胳膊與林子昊握手。這是個精緻的女人,兩臂潔白晶瑩,香肩柔膩圓滑,雪膚光潤如玉,曲線修長優雅。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挺立在胸前的一對巍巍顫顫的乳峰,顯示出美女才有的成熟豐腴的魅力和韻味。林子昊不經意地從她那低開的領口望去,只見雙峰間一道深似山谷的乳溝,這使他不禁感到心跳口渴。

  "請坐,請坐。"林子昊顯得有些拘謹。

  那女孩倒是大方熱情,幹練灑脫。剛坐下就問:"你們要喝什麼?我去叫。"她看著趙軍,又望了一眼林子昊。

  "Tiger!"趙軍手揚了一下,說道。

  "好,你們先坐,我去叫他們送來。"琳達說完便離開了。

  "怎麼?又換了一個。"琳達剛離開,林子昊對趙軍說道。

  "嘻嘻,這個世界上,只要是身心正常,就沒有一個男人不貪戀美色,也沒有一個女人不春心蕩漾。看見美色而不心猿意馬的男人,那他不是男人;春色正濃而不心浮氣動的女人,一定是在她心裡裝滿了某一個男人的身影。"

  "行了,你還有道理了。"林子昊掏出香煙,先遞給趙軍一支,正要拿出打火機,趙軍自己就著檯子上的蠟燭點著了。

  "怎麼,我給你提的事兒,沒問題吧?" 趙軍邊吐著煙霧邊說。

  "真是在新加坡工作的?"

  "咳,咱們哥們兒,我能騙你嗎?"

  林子昊沒再說話,默默地抽著煙。他看著雨珠從窗子的玻璃上滑落,仿佛一簾雨氳遮住了一片天地,有意而無意,飄忽而婉約,籠著一簾幽幽夢意。

  "告訴你吧,"趙軍突然臉色陰沉起來, "哥們兒我要走了,這鬼地方,不是咱待的地兒。"

  "怎麼回事兒?怎麼說走就走啊?"林子昊頓感疑惑。

  "工作准許證被移民局拒簽了。"

  "又拒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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