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底線(5)_甘草兒

五

　　"分期貸款呀，我們不也貸了20年嗎。"

　　"我們可沒你們這麼大魄力，一出手，就在西四環買套120平米的房子，一平米就6500。天啦，終身賣給銀行了！"

　　"我還告訴你了。"丁鈴精明地說，"再過兩年，你想花一萬塊一平米買我們這房，都未必買得著呢。"

　　一直到萌萌回家，心裡還在盤算著丁鈴的話。自己跟金亮現在每月加起來，大概有一萬五千元的收入，婚前金亮是沒什麼積蓄，所有積蓄都投在盧溝橋的房子裡了。婚後，兩人也略攢了些錢，如果再買一套房子搬出去住，還真不是不可能，頂多壓力再加一些。但兩人寧可緊些過，總歸是有自己的房子了。

　　這個晚上和以往一樣，一家四口坐在飯桌前吃飯。金亮先吃完了，繼而是萌萌，然後是金亮媽，金亮爸依舊在慢條斯理地吃著。金亮爸吃每頓飯都是這樣，像吃酒席一樣，邊喝著小酒邊細嚼慢嚥，且飯量驚人，最後盆子裡剩下的菜湯，還要衝水喝了，沒有近兩個小時，這飯是吃不完的。

　　婚前，金亮吃完了，就自行退場，由老媽陪著老爸邊聊邊吃。婚後，由於萌萌要等著刷碗，再加上她想拍老兩口兒馬屁，因此也一直隨金亮媽等著金亮爸吃完。通常這個時候大家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萌萌的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了。每天都是這樣，從七點多開始吃飯，吃到九點才散場，萌萌再洗碗擦桌子掃地，然後自己梳洗一番，就得折騰到十點多，已經累得什麼精力都沒了。

　　萌萌強忍著睡意，聽金亮爸邊吃邊品評各道菜的味道。她扭頭看見金亮已經在臥室裡，躺在床上看宮崎駿的動畫片，真恨不得沖過去也躺在床上。可是從結婚開始至今半年多，她隨金亮媽等著金亮爸吃完飯一起退席已經成了慣例，如果她今天起中途離場，不知道金亮爸媽是否又會彆扭，況且她還得等著刷碗呢。

　　好容易等到金亮爸吃完飯了，萌萌忙活完了一堆事，回屋氣哼哼地躺床上，搶過遙控器，把動畫片撥成韓劇，氣鼓鼓地看起來。

　　"哎哎，你幹嗎呀？"金亮搶著遙控器："有你這樣的嘛，人家看得正高興呢。"由於萌萌躲閃成功，金亮沒搶到遙控器，於是下床蹲到電視機前，開始調電視下面的按鈕。

　　萌萌在床上拼命按遙控器，無奈金亮堵在電視前，把信號全"堵"回來了，遙控失敗。

　　萌萌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時一氣之下把遙控器對著金亮扔過去，一下砸在金亮腦袋上。

　　"你有病呀！"金亮氣哼哼地站起來瞪著萌萌。他真不明白，婚前挺可愛的老婆，凡事也大大咧咧的，怎麼婚後沒多久，小脾氣漸長，還時不時生個悶氣。

　　"我煩，煩死你了。"萌萌把被子一起踢到地上。

　　金亮忍了一口氣，給老婆把被子蓋好了，嘴裡還嘟囔著："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每天這樣，誰可愛得起來！"

　　"哪樣了？又哪樣了？"

　　兩人冷戰了半宿，誰也沒理誰。後半夜，萌萌鑽進金亮的被窩，金亮繃著臉說："幹嗎？"其實聲音已經軟下來了。

　　"哎，你覺得，咱倆再買套房子怎麼樣？"

　　"我也不是沒想過。"金亮回身，摟住萌萌說，"可是那樣咱倆壓力可比現在大多了！"

　　"壓力大點吧，也沒什麼，緊就緊著過唄！"

　　"你怎麼突然想起買房的事兒了？"

　　"這還用說嗎？我想過二人世界啊。"

　　"噢！"金亮又不高興了，"嫌棄我爸我媽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萌萌和父母的矛盾，這些是在婚前沒有預想到的，婚後也使自己添了不少煩惱。都是些婆婆媽媽的小事兒，偏偏老婆不依不饒，爸媽又絮絮叨叨，雙方還誰也不跟誰溝通，都對著他抱怨，他聽著也煩。但他還是有信心，認為老婆和爸媽都是善良的人，磨合磨合就過好了，而沒必要因為這個再買套房子。

　　"你這人不要這麼極端好不好？不想大家擠在一起住，就一定是嫌棄？"萌萌加緊勸金亮，"再說了，咱再買套房子，那是不動產。這跟車不一樣，車到了手裡就貶值，房子可是增值的。我們房產編輯可說了，現在呀，要買房趕緊買，如果有能力，趁現在多買幾套擱手裡捂著。"

　　"捂它幹嗎呀。"金亮不置可否。

　　"喲，我們房產編輯說了，他們記者採訪的經濟專家都預測，這房子呀，馬上要開始瘋漲了，現在不買，再過兩年，沒准咱還真就買不起了。"

　　"至於嗎？"金亮有點心動。

　　"你想呀！"萌萌開始進入幻想，"咱現在盧溝橋有套房，趕明兒咱倆自己再買套房，等咱倆人近中年，單位嫌咱老了，不續合同了，社會保險那點錢哪夠咱倆花呀，也就是個剛夠活著。可到時，咱倆把兩套房子一出租，這錢且夠咱倆到江南、麗江這樣的地兒找個小鎮，或者小山村悠閒過活了！"

　　金亮確實也心動了，奔奔族們現在看起來青春年少，但合同一年一簽，誰知道自己人老珠黃時單位還跟不跟你簽合同呀，到時候社會保險還不夠領的年限，工作又無著落，再對自己有自信，也總得防著這一境地呀。

　　正當金亮猶豫不決的時候，一件小事兒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雞毛，使金亮下了決心。

　　這天晚上，萌萌又在報社加班，金亮自己先回家了。吃飯的時候，他看見老爸嘴上長了兩個大火泡。

　　"您少吃點肉吧，瞧您這火上的。"金亮一邊吃飯一邊囑咐他爸。

　　"唉，這跟吃肉沒關係……"金亮爸捂著嘴哼哼唧唧的，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那您這是怎麼了？"金亮沒看出什麼名堂來，心裡還在琢磨著萌萌說的那事兒呢。

　　金亮媽搭茬："你爸他是便秘。"

　　"便秘一準兒也是吃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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