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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我想讓你做……將軍夫人。」

  「將軍夫人是什麼東西?小桃紅從未聽說過。」

  「小酌,別和我賭氣了,別再叫自己小桃紅。我們好好談談?」

  「談什麼?談我們應該怎樣分嫖客的銀兩嗎?」

  「你為什麼這麼恨我?我並不是害死你父母的罪魁禍首。」

  「可你是他們的後人。」

  「那又怎麼樣,誰都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

  「不錯,可惜你父親用沾滿血腥的銀子成就了你的事業,你能舍去你得到的這一切?你不能,萬萬不能。」

  「為什麼要把我逼上絕路,難道還想讓我回到那個破衣爛衫的窮鬼模樣?」

  「如果我想呢?我想這樣,真的。」

  他幾乎哀求著說:「小酌,你知道我一心為你,而你到底要我怎樣?你直說,你的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那好,我要你親手殺了我的殺父仇人,你敢嗎?殺了他……我就嫁給你。」

  「這不可能,我不能殺我的父親。」

  「那你就讓我走,我寧可回到風月舫!」

  「不,為了你我才買下了風月舫。」

  「也包括我嗎?」

  「當然,我買下那座畫舫就是為了你。」

  「曹雲,你知道你的感情對我來說是多麼有趣的事情?本來我已喪失了活下去的樂趣,可是你的出現讓我發現自己還有一點用途,我在用你的感情對付你,你明白嗎?」

  「我明白,但是我有足夠的耐心證明我的希望會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你會一輸到底的,因為你永遠打動不了我,你的糾纏只能增加我的憎恨和鄙夷。」

  「小酌,就算我不能得到你,可你也沒有必要去做一個娼妓。」

  「曹雲,你發現你的脆弱了嗎?你會輸得很慘的,實話告訴你,我這樣做是為了幫助我的心上人。」

  「我可以拿出銀兩讓你們遠走高飛,我可以……不追查他的殺人罪責。」

  「你錯了,我不說出他的目的並非指望嫁給他,我是在圓先人們的一個夢。正因為背負著這樣一個夢想,我才不會讓他娶一個娼妓,而你根本無法和他相比,之所以讓人告訴你我要去風月舫,是因為我想打擊你,讓你知道連一個人盡可夫的娼妓都不肯嫁給你。」

  「白小酌,你不要逼人太甚,你知道我不會把你怎麼樣,但是——」

  曹雲痛苦地看著白小酌,突然拿起桌上的酒壺高高舉起來,酒從高高的壺嘴裡流下來灌進曹雲的嘴裡。他一口一口咽著,直到酒壺嘴裡滴下最後一滴,然後用力掄起胳膊把酒壺向地上摔去。啪的一聲,碎裂的瓷片散滿全屋。

  曹雲痛苦地大吼:「我的心……空了,就像它一樣!」

  白小酌沒有說話,厭惡地扭頭別處。

  曹雲被白小酌的態度激怒,撲過來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沒進這間屋子之前,我就害怕你說讓我憤怒的話,因為我的憤怒……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我也會快活得……透不過氣來。」

  曹雲說完憤怒地撲過來撕扯著白小酌的衣衫。

  白小酌從曹雲通紅的眼睛裡看出他想幹什麼,心裡恐懼間忽然想起藍心月留下的東西,於是一邊在床上退著,右手悄悄向褥子下摸去。

  曹雲猛地扯開自己的衣裳,又瘋狂地撲過來,全然沒有發覺白小酌的動作,就在他合身撲下的時候,一把雪亮的匕首插進了他的前胸。

  鮮血噴濺出來濕了床褥,曹雲一聲哀叫,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白小酌:「白……小酌,真……痛快!」說完,頹然倒在床上昏死過去。

  白小酌的手在顫抖,她想紮死曹雲,卻再也不敢摸那把匕首。

  我從不相信一把小巧的刀能護住一個弱女子的貞操,但事實上,曹雲已經敗在這把匕首之下。

  曹雲忍著巨痛坐在床邊,這張床已不是曹府裡白小酌的床,而是秦淮河邊風月舫裡銘兒的床,就連曹雲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來到了銘兒的屋子。此刻,他望著胸前紫黑的血漬還仿佛淹沒在一個無頭無尾的夢裡,他想不明白那個柔弱嫵媚的女子怎麼下得了這般殺手?其實他的心如明鏡,只是不願意相信。

  他一定覺得胸前傷口的痛無法和心裡的痛相比,雖然這兩個地方離得很近。但他需要一種痛,甚至想讓它愈演愈烈。他知道,當這種痛發揮到一種極致,他就能從一個沉重的夢魘中脫穎而出,他是個被利刃剖開了胸膛的人,為了呼吸更多的新鮮空氣,不惜獻出自己的陽壽。這畢竟是一種解脫,他如釋重負。

  銘兒猛地推開門進來,故作驚訝地走到曹雲近前看著傷口,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天呐,將軍,誰把你傷成這樣?」

  曹雲慘笑道:「我需要,痛得越烈越好!」

  銘兒慌亂地輕捏著他的衣襟看傷勢,曹雲把她推開。

  「我曹雲解脫了,我如釋重負,我很開心。」

  「你是說白小酌?她怎麼這麼狠?」

  「賤人用刀紮的,這倒讓我另眼相看。我現在很感激她,這一刀讓我如夢方醒,我知道怎麼做了,這一刀來得很及時。」

  「冤孽啊,將軍,我去找藥來。」

  銘兒剛要走開,曹雲突然痛得大聲叫起來,額上浸出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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