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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我慢慢走到她近前,開玩笑說:「笑容是這個世上最好的東西,我看見你的笑,心情也好了許多,我知道你是公主名叫金蘭,我和我的龍賢弟還談起過。」

  金蘭顯得頗有興趣:「談我什麼?」

  我無所謂地道:「男人之間的話題,公主,現在不是說你的時候,還是說我吧,如果不是我的耐性好,就憑你們對我的耍弄,早揭竿而起了,就像藍玉一樣。」

  金蘭環顧著左右,低聲說:「林公子,禍從口出,千萬不要亂講,藍玉謀反罪有應得,父皇要殺和他有染的叛臣、家眷一萬五千多人。」

  「幾天前我就知道,我在將軍府聽到過他和手下的談話。」我忽然意識到蓮衣的安全,怕她回了藍大將軍府,著急地問,「你剛才說他的家人……」

  「現在全部囚在死牢裡。」

  我的臉色陡地陰沉下來:「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公主,一若有一事相求,請你務必幫忙。」金蘭緊張地看著我:「出什麼事了嗎?」

  我著急地說:「我來皇宮之前把一位姑娘留在家裡,實不相瞞,她是……她是……你只需讓她不要回家即可,千萬千萬,一切等我回去再說。」

  金蘭盯著我道:「她……對你很……重要嗎?」

  我誠懇地點點頭:「她是個可憐的人,應該得到保護。」

  金蘭為難地說:「皇宮不是掬霞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我眼裡顯出焦急與絕望,在牢房裡走來走去,忽又停住腳步看著牆壁一動不動。

  「當務之急是把你救出去。我去找父皇,就說你能為藍玉謀反的事作證,怎麼樣?」

  「這不是我關心的事,我只想知道我的朋友現在是否安全。」

  「我……怕出不去。」

  「對不起,我急糊塗了,你是公主,怎麼會為我做事呢?」

  金蘭心疼地看著我的背影,良久,慢慢說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為你做事?」

  我狂喜地轉過身來:「公主,我記著你的恩德,等你大婚之時一定研一盒曠世奇絕的香粉,還要親手送給你。」金蘭沒有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我,半晌匆匆向外走去。

  [4]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四月十六 上午

  曹雲沒有忘記他的話,就在這個烏雲密佈的上午,他如約站在風月舫大廳裡。 他在等白小酌,而當聽到白小酌的腳步聲的時候,他的心又緊縮起來。

  白小酌不但沒有梳洗,反而故意穿著慵懶的衣裳走來,臉上是無所謂的神情。

  曹雲極力控制著情緒:「我們有過婚約,別說你已經忘了。」

  白小酌傲慢地抬著頭:「你父親在白家有難時已先行毀約了。」

  曹雲不相信地看著她:「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白小酌笑了:「如果你父親還有殘存的良知,他在死之前應該告訴你另一件你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曹雲的劍眉微顫:「你把話說明白。」

  白小酌用很冷的聲音說:「他和家父先義結金蘭,而後又訂下你我的終身大事,你覺得很自然嗎?趁家父喝醉之際,卷走白家積蓄多年的銀票和細軟,也是自然的嗎?」

  曹雲的身形一震:「你……你是說三年前白家那次失盜是……家父所為?」

  白小酌盯著曹雲的眼睛:「除了他,連我母親都不知道那些東西的藏匿之處,最不可恕的是他用更加卑鄙的手段迷奸了他的義嫂。」曹雲大聲叫著道:「你胡說。」

  白小酌的聲音反倒低下來:「你父親的義嫂,就是我的母親,她一個月前羞憤而死,白家從此家破人亡。」

  曹雲被白小酌的話語和神態震懾,恐懼地向後退著,最後猛地把桌上的茶壺和茶杯掃得橫飛,狂喊道:「不,你胡說,這絕不是真的——」

  白小酌看著他崩潰的樣子,不屑地笑了。風月舫中的氣氛似乎已經凝固,許多人跑出來看熱鬧,看到此番情景,不由放慢了腳步。

  白小酌一字一頓地說:「白家有難,你父應該挺身而出,為何連夜捨棄家產奔赴山西?你家一向貧寒,又怎麼能出重金請人從山西送退婚書,還給你買下官職?家父死前留下遺言,囑我今後無論富貴貧賤都不能到山西尋仇,我本想削髮為尼,可憐母親病困交加命赴黃泉,無奈之下才自賣自身到了這裡。」

  曹雲愧疚地敗下陣來:「我想知道……昨夜與你同床共枕的人是誰?」

  白小酌正色道:「這是我的事,你無權過問。」

  曹雲著急地喊起來:「不,你是我的,我還愛著你。」

  白小酌看著他的樣子笑了:「你來晚了,你現在聞到的只是一朵殘花的餘香,而我盛開時的美麗你無法想像,就在那張床上,我做了他最溫順的新娘,我替先人圓了一個幾千年的夢,我給了他我的童貞。」

  曹雲猛地抽出寶劍,朝桌子砍去:「我要找到那個人,讓他死在我的劍下。」

  白小酌彎腰撿起砍下的桌角:「那又怎麼樣?我的初夜是他的,我的一生就是他的,我現在是個不折不扣的婊子,只要男人付得起銀兩,只要我高興,誰都可以從我身上得到快樂,你也可以。」曹雲叫道:「你自甘墮落。」白小酌:「但我並不卑鄙。」

  曹雲一把抓住白小酌的衣領:「你不能留在這兒,我要帶你走,我曹雲馬上要統領十萬大軍,有數不盡的糧草軍餉,只要我說一句話,秦淮河水就能倒流。」

  白小酌不屑地道:「也可以像你父親那樣不擇手段地去強暴女人嗎?」

  曹雲氣得絕望地向門口走去,忽又轉過身來大叫:「我明天就把這座畫舫買下來,我要

  主宰它的命運,主宰你的一生。」白小酌鄙夷地說:「在你沒有做這座畫舫的主人之前,你只有一晚上的機會。」曹雲疑惑地看著白小酌。

  白小酌輕蔑一笑:「風月舫的主人是從不睡他的姑娘的,這是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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