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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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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富貴呵呵笑了:「我的那些工人呵,說到底都是些扛鋤頭揮鐵鍬的農民,體力活是幹慣了的,讓他們來這兒扛桌子搬椅子,那是小菜一碟,保准一個頂仁!」 馬涼抽了一口煙,點了點頭:「那就試試吧。」 孫富貴一把拎起了電話筒。 兩個小時以後,兩輛大卡車轟鳴著在辦公大樓面前停下了,一個個身強力壯的農民兄弟生龍活虎地從車上跳了下來。 隨著孫富貴的一聲號令,他們每個人都手上提著肩上扛著甚至頭上頂著那些個辦公用品,氣勢磅礴地加入了搬遷大軍。 馬涼滿意地朝孫富貴笑了:「你沒說錯,果然是一個頂仁!」 孫富貴也笑,又遞上了一支煙。 風捲殘雲勢如破竹地進行了兩個多小時,春風廠辦公大樓的搬遷工程畫上了句號。 孫富貴明白,該是他率領自己的子弟兵大踏步撤軍的時候了。 卡車的引擎發動起來了。 他們沒能走成。 馬涼親自來邀請他們入席——去食堂的小餐廳涮一頓,他要親手把盞為他們敬酒。 孫富貴開心得連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他明白,這是馬涼給聯營廠的至高無上的榮譽。 2 何秋草將他那輛火紅色的鈴木王摩托車停放在人行道上雜七雜八的自行車堆裡,一轉身便踏上了申銀萬國證券公司門前的臺階。 現在已經不是火熱的「認購證」年代,也不是有種必有收的「保大祥」初級階段。人們早已見識了一個陷阱套著一個陷阱一天三變的股市嘴臉,上個月牛市讓你吃得膘肥腰圓,這個月熊市一下子讓你瀉得人模狗樣骨瘦如柴。時下炒股的股民們已做不起發財夢,只能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炒炒垃圾股,每股一上揚個兩三毛錢便趕快脫手拋出,淨賺個一二百元錢已樂得屁顛屁顛的,算是燒上高香了。 何秋草就是在這種時候一腳涉入股市的。 他手裡的資金不多不少,正好二十萬元整。 不過,嚴格地說,這二十萬元並不全是他個人的,其中的二分之一是幾位朋友集資借給他的,另外的二分之一則是他老爸——何勁博士借給他的。當然,他們給他這些錢絕對不是讓他來炒股的,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他會把這些錢投到風雲莫測的股市裡去。他們只是為了幫他圓一個夢——一個何秋草做夢都想擁有的一家屬於自己的「秋草廣告公司」。 他是夜大美術專業的畢業生。 可惜,要創立一家廣告公司談何容易,從租房到添置設備,從裝修到招聘人員,還有方方面面的請客送禮辦手續,這區區二十萬元又哪裡能打得住? 何秋草生財無道。朋友和老爸都已經為他獻出了最後一滴血。為了讓錢老子能生錢兒子,他只能挺而走險地來做股票這個投機生意。他的心不野,只想撈上一筆便開路走人。 誰知道,他的第一步就踩上地雷了。他買了五千股低價位的外地股票,二元九角八分一股,天天看行情,天天往下跌,就此套牢。一打聽才知道,該股票是好不容易才從二元二角爬上來的,其間所耗的時間是九個月!他迫不得已只能忍痛割肉,算是交了一筆幾千元的學費。泡了一個階段,他學乖了,要進股票就進高中價位的,同時不在一棵樹上吊死,分頭出擊買進三四種不同股票。如此這般,居然小有進賬。一段時間下來,賺了萬把塊錢。 這一來,不覺興趣大增鬥志高漲,一有時間便往股市裡鑽。也是該他交財運,打從他涉足股市之後不久,股票市場便漸漸走牛了。 他一腳跨進了申銀萬國證券公司的大門,迎頭撲面而來的依然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那牆上顯示著股市行情的彩色螢屏。 螢屏上的數字在一行行地跳躍著變化著,股民們臉上的表情也隨之千變萬化。這中間有幾多狂喜,又有幾多沮喪。 而何秋草,看著那些閃閃爍爍跳來跳去的數字,臉上頓時綻開了一抹春光春意春顏色。 他身旁的一位老者留意地看了看他:「小阿弟,你買的股票今天又飄紅了?」 他得意地點了點頭。 老者抬頭看看螢屏,「你買的是高價位績優股?」 他又點點頭,一臉地欣喜。 老者卻在搖頭:「小阿弟,不要開心得過早,近日將有不少新股上市,據說還有重大利空消息出臺,還是見好就收……」 何秋草大不以為然,「老先生,我叫何秋草,不叫『小阿弟』,現在K線走陽,大盤上攻,已經衝破一千兩百點了,我……」 又是一片歡呼聲打斷了他的話。他看了看螢屏,得意地笑了:「你看,又上去了,像火箭一樣!」 何秋草似已忘了這老者的存在,猶自在那兒無所顧忌地眉飛色舞,樂不可支。 是呵,在鼻尖上晃來晃去的夢總是最誘人的。 在這一刻,何秋草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原本身份——馬涼麾下的普通一兵,春風機械廠宣傳科的幹事。 他更忘了,今天是辦公大樓搬遷的日子。 而且,現在正是上班時間。 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他已經正兒八經地向廠部組織人事科的科長成小婭親手遞交了那份辭職報告。 不會再有什麼廠紀廠規來約束他了,也不會有什麼頭頭腦腦來指揮他了。他盡可以在這兒隨心所欲肆無忌憚地大做自己的股票夢發財夢開公司夢了。是呵,這一切真美好,美好得就像是一首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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