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山月不知心底事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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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向遙哭著想要掙脫向遠的手,「不行,我不能拋下阿俊一個人走,我不能離開他。」 向遠死死地拉住她,被她出其不意地用頭一頂,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氣不打一處來,「他就那麼重要,比你的命還重要?你不要告訴我你今天才發現你原來是那麼愛他!」 向遠的話不無嘲諷,但也事出有因,儘管向遙跟滕俊這麼多年分分合合地在一起,但是向遙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對滕俊的感情,她總是玩世不恭地說,「就這麼混著唄。」就連肚子裡的孩子都是已經三個月了才糊裡糊塗地發現,最後捨不得打掉,這才留了下來。 向遙的臉上涕淚交織,「是,我不愛他。我以前跟你賭氣,你不讓我跟他在一起,我偏要這樣。但是向遠,人是有感情的,這口氣我賭了這麼多年都習慣了,現在我是真的不能離開他。」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向遙沒輕沒重地用頭頂了一下,向遠覺得胸悶氣短,雖然恨鐵不成鋼,但也毫無辦法,向遙這個狀態,是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向遠也不再勸,點著頭說:「你有情有義,好,向遙,我再問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如果你不願意,我這就離開,從此以後再也不會管你的事。你跟著滕俊就這麼逃吧,看你們躲得了多久,就算躲過了一時,也像陰溝裡的老鼠見不了光。你一輩子這樣也就算了,你的孩子呢?你讓孩子也跟你一起逃亡?」 向遙捂著臉痛苦地坐回了椅子上,「能不能別說了向遠,求求你別說了。」她只要肯往深處多想一步,就會知道自己的堅持是一條死路,向遠沒有說錯,她一輩子可以這樣,但是孩子是她的死穴。 「你從來就不肯聽話,這一次就聽我的吧。」向遠說完,俯下身來,為不能再彎腰的向遙穿鞋子。向遙一隻手撐在床上,淚流不止,但是卻沒有再掙扎。她的腳水腫得太嚴重,一雙軟底的布鞋怎麼也扣不上鞋扣。向遠知道這裡不能久留,也不由得有幾分急了。可就在這時,門把被旋動了,向遠剛回頭,關好的門已被人推開。 「你想幹什麼?」門口的黑影朝向遠猛撲了過來,蹲在向遙腳邊的向遠被一陣強勁的力道往後一摜,當即摔倒,後腦重重地磕在牆角的鬥櫃上,一時間天旋地轉。 那個黑影還不肯放過,直逼了過來,一隻手扼在了她的脖子上,顫抖地說:「你還不肯放過我們……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們?」 向遠吃力地用雙手去扳卡在她脖子上的手,聽見向遙在那個人身後尖聲哭叫:「阿俊,你放開她,快放開她,你瘋了嗎?」 滕俊聽到聲音後手勁略松,但是沒有放開,只是回過頭看著已經穿好了一隻鞋子的向遙,低聲問道:「遙遙,你要跟她走?你怎麼能跟她走呢?」 向遠竭力地呼吸,斷斷續續地說:「滕俊,你還是個男人嗎?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殺了人,現在員警到處在找你,你想讓向遙跟你一起擔驚受怕?你要是真的愛她,就讓她跟我走,有什麼事,都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你住口!我不會相信你的,你就是一個惡毒的女人。」 向遠已經快四年沒有和滕俊打照面,此時近距離地對望,才發現當年那個憨厚帥氣的小夥子像是變了個人,黑和瘦都不說,兩邊臉頰都凹陷了下去,顴骨高高地突起。如果不是她知道他的底細,怎麼也不能相信這是個和葉昀同齡的年輕人,生活的艱難太容易消磨一個人了,更何況他心中充滿著不平和怨憤,曾經樂天知命的一雙眼睛變得多疑而暴戾。 向遠的喉嚨又是一緊,呼吸都成了奢侈。她知道滕俊恨她,從她決定把他開除出公司的那一刻起就恨。之後滕雲的失蹤,更是滕俊加到她頭上的一筆惡賬。 滕俊一邊收緊自己的手,一邊說:「遙遙,她找到這裡,不可能會那麼好心,肯定有見不得人的企圖,肯定有!」 誰知道向遙也撲上來使盡吃奶的力氣扳著滕俊的手,情急之下,扳不動就用牙使勁地往他虎口處咬,這一下咬得不輕,滕俊吃痛,傷心至極地對自己心愛的女孩說,「你還是一心向著她?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討厭她嗎?」 向遙見他還不鬆手,就一下一下地推著他的肩膀,拍打著他,「我討厭她是我的事,但她從來沒有害過我,她是為了我好,你懂嗎?」 滕俊紅了眼睛,「我不懂,你說她不會害你?為什麼你就不肯相信我說的話?她的心比誰都狠,為了錢,她連自己的丈夫都肯撕票,何況是你?」 向遠忘記了眼前的危險,屏住了呼吸,滕俊他怎麼會知道?莫非……對了,陳傑死了,他用來要脅她的錄音一定落到了滕俊手裡,這是她註定逃不過的劫? 「你胡說,她怎麼可能殺了葉哥哥,葉哥哥是被壞人綁架的……」 「你也相信她的這齣戲?」滕俊冷笑了一聲,「她利用我堂哥去為她賣命,結果讓堂哥和一整條船的人都做了替死鬼給葉騫澤陪葬。整條船的人都死了,只有陳傑那個王八蛋抓住一塊舢板,漂了一天一夜,遇到外籍的漁船才撿回了一條命。更可悲的是,你的好姐姐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替死鬼身上。陳傑知道有人在追捕他,所以躲在泰國四年都不敢回來,直到現在……陳傑不是個東西,我看錯了他,差點讓你受了委屈,遙遙,可是他說的都是真的,他手裡有能夠證明這一切的錄音帶。現在他死了,錄音帶在我手裡,你還不相信你這個姐姐的真面目嗎?她比你精一百倍。」 向遙茫然地聽滕俊說完,又看看向遠。 向遠的無言震驚讓滕俊相當滿意,「你怕了吧?沒有話說了吧。向遠我告訴你,你想要我手中的錄音帶,就想辦法讓我們一家三口平安離開。你有的是錢,一定會有辦法的。否則,我保證會讓你的醜事曝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比誰更慘大家走著瞧。」 向遠還是沒有出聲,慢慢閉上了眼睛。 整船的人都死了,除了陳傑…… 滕雲死了,他……他也死了。 這是向遠第一次真切地聽聞葉騫澤的死訊,雖然在此之前,她早已經意識到,葉騫澤不會回來了,但是這些都是推斷,是猜想,是懷疑,現在才得到證實。他是真的死了,四年前就葬身海底了,就連魂魄也沒有入夢來向她道別。向遠心存的最後一絲僥倖也煙消雲散,頓時心如死灰,當世上再沒有葉騫澤這個人存在,她該恨誰去呢?誰來承載她苦苦壓抑著的心事?那些前塵舊夢頓時成了無根的浮萍,悠悠蕩蕩,不知道該往哪裡去。脖子上的鈍痛和眼前的光一樣在漸漸消失,她只想知道,如果這一刻她死了,所有的事情是否就可以有個了結。 第八十四章 黑夜 「砰」這是一個人被打翻在地的聲音,空氣帶著辛辣的味兒湧進向遠的氣管,她倚在鬥櫃上,劇烈地咳嗽。 「別打了……葉昀,你別打了……向遠,你對他說,叫他住手啊……阿俊他現在已經傷害不了你了。」向遙勸不住那邊男人的廝打,撲到向遠身邊聲聲哀求。 向遠眼前的一陣黑淡去後,才發現滕俊已經被打倒在地,滿嘴是血,已無還手之力。葉昀仍不解恨,手腳還在往縮成一團的滕俊上照顧。 「夠了,葉昀。」向遠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每說一個字,喉嚨都如同被燒紅的鐵烙過一般,「你打死他有什麼好處?」 葉昀見滕俊一時間也站不起來,才趕過來扶向遠,「他差點就要了你的命!」這顯然就是他如此痛恨滕俊的緣由。他低頭查看向遠脖子上的傷,向遠捂著傷處,不自在地別開了臉去,身體也不動聲色地從他懷裡撤了出來。 「你……跟著我?」她沙啞著聲音問。 葉昀垂著頭,「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擔心你那麼晚出門不安全,本來打算遠遠跟著你,等你見到了何太太我就回去。可是,後來我猜何太太不會住在這種地方。」 「你跟在我後面到的,現在才上來?」說話間,向遠看了葉昀一眼,她總把他看成孩子,還是太大意了,也許很多事情,葉昀心裡都一直是明白的,至少他已經猜到了什麼,只是從來不說。 「我應該早點上來,可是我怕你不高興。」 向遙似乎還沒能從一連串的變故中回過神來,癡癡地看著在向遠面前赤誠一片的葉昀,他們那親昵總帶了點說不出的曖昧。 只有蜷在地上的滕俊注意到向遙的失神,笑了一聲,星星點點的血沫子就從嘴裡噴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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