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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和這個陳麼……我倒覺得他和唐萌萌挺有緣分的。看他像個太監似的對唐萌萌卑躬屈膝,我覺得這個小丫頭把他降服了。

  一個男人一旦肯被一個女人降服,他一定是愛上了她。

  晚飯的確不錯,跑這麼遠值得。食物的口味和吃飯的環境成反比。忽略位置偏遠,有拐賣婦女嫌疑這一點,油膩膩的板凳讓我的屁股整整一頓飯都沒坐踏實。地道的農家院,野味館。唐萌萌一看就樂了。她高興,陳也就高興。唐萌萌叫著後悔沒叫小國來。陳聽完,臉色就變得和飯桌那盤叫不出名的植物一個顏色。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到了獾肉,有香甜的奶油味,以前我只是在魯迅的《閏土》中知道獾的存在,不知道味道竟是這麼可口。鹿筋湯也不知道是用什麼高湯熬的,味道鮮得差點吞下自己的舌頭。別的菜就有些一般了,不過一餐飯裡竟然有兩道菜讓我讚不絕口,已經是奇跡了。

  我是一個特別貪吃的人,這可能和我的第一任丈夫矽膠是二級廚師有關。可惜他很不爭氣地幹起了推銷員的行當,並因此送命。但即使是這樣,我都不能原諒他,誰讓他死了?米老鼠能夠成為他的接班人,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也燒得一手地道的川菜。

  唐萌萌被當地勁頭十足的燒酒搞得雙目迷離。我不動聲色地看著她。陳也看著她。我意識到,過不了多久,唐萌萌也會出落成一個以愛情為業的女人。她有這個天賦。只不過,她是以自己的愛情為業,我是以別人的愛情為生,這裡邊的差距很大。

  "我們該走了。"我說。時間太晚,對我們這樣的單身女子不利。

  "再喝一瓶吧。"陳建議。

  "好啊,好啊!"唐萌萌支持。

  "你忘了你還有約會嗎?"我對唐萌萌說。

  她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一樣,不過沒有剛才那麼著急,反而顯得有些掃興。

  "那我們走吧。"唐萌萌站起來踢著自己的鞋子。

  陳扶著唐萌萌走。我不確定唐萌萌是否真的醉得那麼厲害。

  "你們要去哪裡?"在路上,陳問。

  "一個可以使人快樂的地方。"唐萌萌曖昧地說道。隨後,她報出一串英文。

  我得說,唐萌萌的語氣實在是太曖昧了,讓人忍不住懷疑她在會在那個地方吸毒,或者別的什麼。而實際上,她說的那串英文不過是Scarlet。陳翻譯了一下,Scarlet,斯嘉麗,《飄》的女主人公,亂世佳人。陳是做進出口生意的,懂一些英文,他來J市是為了考察幾個人參養殖基地。

  回去的路變得很短,一到Scarlet,唐萌萌就不管不顧地跳下車。我負責道謝,將陳打發掉。陳沒有走。他直愣愣地看著唐萌萌的背影說:"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一個美貌的少女是把愛情當作一種殘忍的遊戲的。

  ——《約翰·克裡斯朵夫》

  4只有一次,只有那麼一次,我和一個完全不喜歡我的男人共處了一室。

  那次是在飛機上,那個男人叫烏鴉。

  在距離那次60個小時後,這一幕再次上演,主演是陳。

  不過,不過,這一次我感覺好多了。我並不喜歡他,而他,他至少是先喜歡了我。他知道在我身上不可能達到什麼目的,之後他才轉而喜歡上了唐萌萌。我的直覺不會錯。至少我一定要對自己這麼說。

  唐萌萌戀上的那個小作家——小國,我個人認為他的娛樂眼光不錯,Scarlet這家酒吧相當不錯。而他對J市的熟悉度讓我不禁對他的籍貫起疑。唐萌萌說他是×市人,響噹噹的大都會。

  如果他是×市人的話,那麼他一定有一個J市的女朋友。

  為什麼一定是女朋友,不是男性朋友?

  瞧他那副薄情寡義的鸞童德行,你相信他會有自己的好兄弟嗎?

  我的眼光不會錯。

  我和陳找到唐萌萌的時候,她還沒有落座。她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像只被遺棄的小鳥。

  小小的軟座包廂裡擠了七、八個人,除了小國,還有一個小敗類,他們之間隔了三個女孩。小國在和左邊的女孩玩吃口香糖的遊戲,他顯然忘記了自己曾和唐萌萌有過的約定。或者,他記得那個約會,只是唐萌萌理會錯了,把約定當成了承諾。又或者,他以為唐萌萌也是一丘之貉,根本不會介意什麼露水姻緣。

  老實說,如果我沒有看到唐萌萌的臉色,我也會以為她也是那其中一員,不是一夫一妻的擁躉。但是她的臉告訴我,她感受到了侮辱,她玩不起這種濫把戲。

  唐萌萌轉身就逃,我一把抓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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