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在新鄭當守陵人 | 上頁 下頁
一四二


  筒尾有一個紐扣式的小拉環,拉環連接著一個鋸齒樣的鋼條,猛地拉鋼條就會磨擦固定在筒壁上的火石,火花濺射在旁邊的火棉裡就可以燃起火焰。製作精良的火鐮不怕風,不怕潮,不管多長時間都可以用,所以古代有些盜墓賊都用這些東西,但是這種龍首造型的取火筒肯定不是民間之物。

  就在我推測這個盜墓賊身份的時候,手裡的微型手電筒突然如發癲一般猛地亮了一下,仿佛是被什麼所召喚一般,亮過之後,手電筒的燈光慢慢暗淡下來。

  壞了,想不用這個取火筒都不行了,因為手電筒已經快沒電了。

  在手電筒光即將暗淡下去的時候,我不得已拉動了手裡的取火筒,其實我對能不能點燃這個取火筒持懷疑態度,因為我壓根不知道這個東西究竟是不是還完好無損。

  有時候,是真的有狗屎運存在的,因為,取火筒竟然在我拉動了三次之後噴射出了火花,就在我拉得胳膊酸疼的時候,這個取火筒終於亮了起來,一股純黃色火苗扭動著身軀舞動了起來。

  這個火焰與手電筒真是不可同日而語,明亮的火光一下就照亮了四周的環境,那個被我拋出去的屍體依然歪斜在那裡,但是令人生疑的是,乾屍產生屍印的形狀是在牆上背靠的印記,而不是剛剛我看到的趴伏在地上的造型。

  這種屍印一般是人死了之後由於某種原因迅速脫水脫油,在屍體身下形成的一個印跡。但是,這個屍體印顯示這個盜墓賊是靠在牆上死掉的,而不是我剛才看到的趴伏在地上的姿勢。

  更令我驚奇的是,在背靠的印記旁邊有一塊火石,似乎是某個火鐮上掉落下來的殘片。我端詳了手裡的取火筒,並沒有任何殘破的跡象啊。一個念頭突然在心中升了起來,難道,有人來過這個地方,挪動了這個屍體?但是這個推斷很快又被我自己推翻了:沒有人會挪動屍體的時候不注意這個純金的取火筒,更不會把這個東西留在這裡。

  我站在屍印下面看抬頭看,剛才在手電筒光裡模糊不清的一團團圓盞露出了真面目,原來是七個黑色的的大燈盞,似乎裡面還有油脂的存在。我剛想用手裡的取火筒把燈盞點著,突然想起來老鐘的話,於是忍住臭氣,又把那具乾屍放回到了屍印的位置,然後讓乾屍手握著那具噴火筒點燃了他跟前的那個燈盞。

  「轟」的一聲,燈盞裡的火焰頓時升騰了起來,還沒等我吃驚的嘴巴閉上,就看見一道流火順著中間的一條連杆流向了其他的六盞燈,緊接著其餘的六盞燈也全部都亮了起來,趁著這火光看到頭頂似乎有東西在舞動,趕緊抬頭去看,只見升起來的各種形狀的黑煙似龍似鳳盤旋飛翔。

  我光顧著抬頭看了,突然覺得有股似麝如蘭的幽香不知不覺中吸進了肺裡,我頭一個念頭就是:不好,要壞事!只聽見遠處似乎有沸水滾動的聲音,一陣拉動石頭的噪音順著墓壁轟隆隆的傳了來,再想動手臂卻發現是軟綿綿的毫無力道。就見胡同兩頭那兩座神像順著一條軌道飛快的沖了過來,很快就在我的面前交錯,手裡持的兩件武器同時惡狠狠的紮進了手握著噴火筒的那具乾屍身體裡。

  就這樣,我渾身無力的依靠在牆壁上,眼看著兩個滿臉猙獰像的神像就像兩道交錯而過的狼牙,緊緊地咬住了我旁邊的那具乾屍,手裡的武器紮穿了本已經乾枯的身體。而我因為藏身在乾屍的後面則僥倖躲過了這一劫。

  原來,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機關,點燃頭頂的燈盞會引發燈油脂裡混合的迷香,任何人嗅到之後都渾身無力,點燃的燈盞會啟動兩個神像,狹長的墓道裡兩個衝擊力極大的移動神像會像奔跑的犀牛一樣,牢牢地定死敢於點燃燈盞的人。

  很顯然,墓室的設計者已經料定了闖入墓室的人一定會想方設法點燃這七盞燈,至於為什麼要點燃這七個燈盞,在一支煙的功夫以後也有了答案。

  就在八盞燈燃燒了片刻之後,在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中,正面對著我的那堵牆竟然緩緩地移開了一道縫隙,縫隙裡透出萬道金光。

  他娘的,遇見聖火門了,以前曾經聽爺爺討論說起過國外一座教堂聖火啟門的故事。

  當時記不清楚是東正教還是基督教的一座教堂,門前供奉著一簇聖火,每當點燃聖火的時候,教堂兩扇沉重的石門就會自動開啟,通過教堂刻意宣傳和教徒的膜拜,就演變成了基督的聖火能夠開啟天堂聖門的神跡。當時爺爺笑駡說這其實這是一個設計精巧的機關,當點燃聖火的時候就烤熱了藏在石門裡的液體,當液體升騰並流動的時候就會帶動石門的移動,道理雖然粗淺但是做起來卻頗不容易,由於披上了宗教外衣,所以就成了所謂的神跡。

  我心中不禁苦笑了一下,這八盞圓燈就是開啟下一道地宮的機關起眼,雖然此時我還是癱坐在地上,但是腦子依然清醒,面對這道由七盞燈催動的大門我心裡翻江倒海,因為我已經想清楚了整個原委。這機關卻是一環扣一環的。

  從我們穿越地宮護城河開始,就已經踏上了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接下來我們的活動都在墓室設計師的算計之內。渡河,進門,點火,點燃的燈盞裡迷香四起,眩暈之際再由飛馳的神像重重一擊,然後垂死之際可以看到火焰催動著密封的石門悄悄的打開一條縫隙,似乎就像是阿裡巴巴的那句咒語,只不過「芝麻開門」之後,大盜們只能無力的躺倒在寶藏門口眼睜睜的看著地宮大門開啟然後再隨著火焰消失而緩緩關閉。

  李誡不愧一個黑色幽默的高手,他用這一系列的機關調戲了歷代盜墓賊和想窺視這座地宮的歹人,讓這些人在即將觸碰到地宮最後一道門時慘然死去,這麼精巧的構思他也能想的出來,我只能用「非人」來形容他。

  我現在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看著那兩尊神像結結實實的擠壓著中間的乾屍,心中充滿了後怕,倘若剛才是我自己舉著那個取火筒點燃燈盞,此刻我應該可以看到肚子上的血一寸一寸的流淌到自己的腳面上了。

  遠處的燈火已經開始熄滅了,仿佛是約定好了一般,從最外開始,燈盞裡的火苗搖曳了幾下之後就無力的熄滅掉,然後是靠內側的一盞也熄滅掉了,直到乾屍頭頂那一盞,升騰半天的火焰也慢慢低矮下去。我心中一片悲涼,隨著這盞燈的熄滅,黑暗將籠罩這個墓室前的短道,而我則會僵臥在這裡,凍餓而死成為下一具乾屍。

  「李誡,我他媽的恨你!」想到悲憤處,我情不自禁的高聲怒駡。

  仿佛是我罵聲起了作用,最後一盞燈的火焰在晃動了幾下之後竟然沒有滅掉,但是已經沒有前面那麼高昂的火焰,而是變成了純黃色的淺淺火焰堅韌而頑強的燃燒著。由於火焰依然沒有熄滅,那座石門依然留了一道淺淺的縫隙沒有扣嚴。

  是取火筒!,我一下激動起來,是我剛才讓乾屍攥著的那具取火筒,它自身的火焰產生的熱量阻止了石門的閉合。這可太好了,因為這種機關跟現在石門頗有異曲同工之處,只要留一條縫隙,就能推開,如果嚴絲合縫的扣上,除非我有九牛二虎之力,否則難以撼動分毫。

  我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快步跨到了那盞燈面前,剛走了兩步,自己突然愣了,不相信的看著自己的胳膊腿,怎麼突然一下就能動了?我疑惑的嗅了兩下,空氣中那種濃郁的蘭麝之香已經被淡化了,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種冰涼的類似薄荷的氣味,但這種氣味不像是薄荷那樣具有醒腦功能,反而有種麻酥酥的感覺,有點讓人思緒翩翩。

  石門開啟的巨大喜悅沖淡了我的疑慮,不管不顧得扛著石門就開始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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