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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難道又是……」老鐘又陷入有關我陰陽眼的臆想。真受不了他。

  我重新回頭看,我靠,那雙眼又出現了,竟然可以清晰地看到眼球裡的瞳孔。我語氣裡帶了少許激動:「快,快,快,快來看啊,眼,眼,眼!」事後老鐘說我那語氣當時不是看見了一個令人恐怖的怪物,倒有點像看到了一個偶像歌手。

  老鐘半信半疑地把身子湊過來,我給他讓開了位置,可是他看了一眼之後仍然是沒有任何發現,他用一種不信任的眼神看著我,嚴正警告我說這樣的玩笑不好玩。就在這時候聽到銅缸裡「嘩啦」一聲響,老鐘立刻回了一下頭,他就看了那條縫隙一下,就立刻像裝了彈簧一樣飛身彈開。

  「你也看到了吧!」我有點幸災樂禍,他一指銅缸:「舌頭,長舌頭!」似乎也有點喘氣不勻。

  我湊過去一看,果然,縫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浮上來一張嘴,一條鮮紅的舌頭伸在嘴外面。頓時一陣雞皮疙瘩起遍全身。

  老鐘和我就是否要繼續打開缸蓋做了將近五分鐘的商量,我的意見是堅決打開,老鐘已經從剛才尋老苗不果的激進派,變成了尋到老苗儘快返地表的保守派。他嚴肅地指出我們現在的行為已經破壞了本來的墓室結構,應該迅速地返回地表把服了鎮靜藥物的老苗儘快送到醫院。

  可是很快我發現老鐘的話裡有言不由衷的成分,畢竟對他來說,這個墓裡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遇到這樣的一個墓簡直是一個考古專家畢生的夢想,也許在他返回到地面之後就再也無緣這個墓室了,很有可能國家就會徹底封存此墓,就像在西安封存其他大墓一樣。

  終於老鐘同志沒有經得住我的誘惑,其實他是沒有抵擋住自己心裡的誘惑,和我再次齊心協力推開了缸蓋。

  這次,我們倆不僅戴上了防毒面罩,而且還穿上了加厚的纖維避彈衣。事後證明我們這個措施不僅是毫無必要的,而且是極端錯誤的。

  推開缸蓋後,呈現在兩隻八百瓦戰術射燈下的竟然是滿滿一缸的蠟質化的人頭,光光的人頭上眼簾已經被割去了,露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而嘴巴外面則是伸出來將近兩個巴掌長的舌頭。這堆人頭就像是一堆畫好了臉譜的皮球,在徐徐化成清油的燈液裡不斷地翻滾,上下沉浮,因為燈火燃著的關係,高溫已經把銅缸裡膏狀體的燈油慢慢融化開,原來嵌在裡面的人頭也隨著燈油的沸騰而上下翻滾。這些人頭有大有小,竟然還有兩個明顯看得出來是小孩子的,頭顱也在接觸了空氣之後迅速變黑,不一會兒的工夫燈油裡面似乎混濁了起來,變成了滾沸的油湯,有些蠟質得不是很純的皮肉依然在翻飛。

  這些膏狀體的燈油包裹住了這些似乎被有意處理過的頭顱,在千年的時間中不僅沒有風化消失掉,反而保持著罕有的本來形態。

  我不知道國家文物保護部門會不會找我的麻煩,因為他們要是知道我在一座近兩千多年的漢墓裡抱著一個盛酒的銅壺嘔吐了半天,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別人有什麼感想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了老鐘的表情,活像親娘改嫁。他在強壓了自己泛上來的嘔吐感後,一腳就飛到了我的屁股上。

  「滾遠點吐!」老鐘似乎也有點頂不住,「別把我的吐勁給勾上來!」

  就在我抱著銅壺準備找點絲綢土、紅木灰之類的東西倒進銅壺裡壓壓氣味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墓廳中間的銅鼎裡的那頭兇悍大野豬似乎有點不對勁。

  我的發現讓老鐘也圍了過來。我在捏著鼻子把銅壺放到角落裡以後和老鐘一起又回到了銅鼎處。

  果然,銅鼎裡的野豬是和機關一起的,原來它嘴裡叼的玉雕娃娃是頭朝下的,可是現在那個小娃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頭朝上,而且玉石小娃娃的肚臍眼位置似乎還有一幅圖,在小娃娃的胸口位置還有個字,老鐘用數碼相機拍了下來,在射燈下放大看,就在那張照片即將呈現在眼前的時候,頭上的戰術射燈突然猛地亮了一下,然後就開始慢慢發黃。我們倆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沒電了!肆無忌憚地使用終於使原本可以堅持十八個小時的電量在八個小時內就耗盡了。就在我們倆一籌莫展之際,就聽見「咣當」聲響,好像一個沉重的東西倒伏在地上,緊接著,碩大的墓廳裡燃起了沖天的火光,火光灼起之際,似乎那若有若無的哭聲又響起來,這次,已經不是單一的小孩哭泣聲,而像大合唱一般響起了人間地獄般的哭吼和呐喊,老鐘一下就抓緊了我的胳膊:「你聽到有好多人的哭聲沒?」

  我哭喪著臉回答:「不僅聽到了,我還看到了!恐怕今天出不去了!」老鐘猛地推我一把:「那還不趕緊去把老苗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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