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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這才發現老鐘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用棕葉繩編成了一個鄉下用來扣牲口嘴巴的籠扣,雖然比較粗糙,但是有過農村生活經歷的我還是認出了這個並不陌生的東西。

  他一改剛才的絮叨和鬆懈,用一種繃緊的姿勢彎腰面對著對面的大老鼠,仍然用輕鬆的語氣說:「不是跟你說了嗎,僵屍沒什麼可怕的,同理,這個老鼠也沒什麼可怕的!」他還示意我蹲下來。

  不對,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緊張過。而且,就在我回頭問話的時候,他刻意避開了我的眼睛,自顧自地用戰術射燈牢牢地鎖定住了那只大老鼠。

  因為一下子暴露在強光裡,那只大老鼠愣怔了大約有兩三分鐘的樣子,在黑暗裡長期不受打擾,以敏銳著稱的老鼠發起了呆。不過,很快它就反應了過來,「嗖」地一下就沖老鐘沖了過來。我剛想伸腳踢它,老鐘一嗓子喊得我直發毛:「別動,它牙齒有劇毒!」

  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老鐘出手如電,狠狠地用手裡的傘兵刀把擊中了老鼠的腦袋,碩大的老鼠咣當一下就掉在了地上。老鐘麻利地用手裡的籠扣挽住了老鼠的腦袋,用手一捋,老鼠腦袋就死死地被扣住。只見老鼠在籠子裡張開嘴巴,黃色的門牙剛要咬籠扣,老鐘就把一節鋼管捅進了老鼠的嘴裡。這老鼠的力氣大得不可思議,在頭被制的情況下仍然掙脫了老鐘的手——其實是老鐘為了不被鼠爪抓傷而鬆開了手。就見老鼠掉在屍體上以後就沒命地掙扎,原來烏黑油亮的皮毛很快就癟下去,不大會兒工夫就成了鼠幹。老鐘用刀尖翻動老鼠,只見接觸屍體的下部狠狠地叮咬著十幾條旱螞蟥,此刻已經吸成了橢圓狀。我的汗毛立刻豎了起來。這些鬼蟲子是見血長啊,還好只有這十幾條。

  就在剛剛舒了一口氣時候,另外一具拱腰乾屍下面突然閃電般鑽出一隻大老鼠,猛地撲過來,已經快被我攥出汗的傘兵刀一下就削在了老鼠的腦袋上,血頓時潑灑得到處都是。

  我以為老鐘被我這麼敏銳的反應驚住了,誰知道他破口大駡:「渾蛋小子,你想把我們都害死在這裡啊。」

  仔細一看,壞了,只見老鼠血所潑灑到的地方,那些本來已經乾癟的旱螞蟥全都蘇醒過來。由於血液面積十分廣,這種蟲子又是見血活,所以在狹長的墓道裡,已經差不多幾百條旱螞蟥復蘇過來並蠕動著沿著血腥味沖我們爬過來。

  「快,背上老苗,我們走!」老鐘扯過背包,把戰術射燈開到最大,手裡撕開最後一袋鹽開始往我們身前的空地上播撒。

  我用一條包帶把老苗捆在身上,和老鐘背靠背往後撤。頭上的戰術射燈所及的範圍不過五米遠,這種現象的確令人匪夷所思。平常在地面上能照射幾十米遠的射燈卻很奇怪地只能照亮身前不大的範圍。

  我背著老苗就這樣和老鐘且撒且退,甬道兩邊不斷地閃現出一些奇怪的線條,但是此刻沒有工夫去仔細看了。老苗找到了,下墓的最終目的也算完成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退回剛才進來的墓道,想辦法打開石門回到地面。雖然已經決定要離開,但是此行還有很多的疑問依然困擾著我:老苗為何突然也出現在這座東漢古墓裡?這座墓的主人是誰?為什麼建了這座球形無門的墓室?墓道裡的人殉和甬道裡層疊的乾屍又是什麼關係?是什麼原因讓這些人都死在這裡?老苗剛才的一些隻言片語中透露出來的情況到底是什麼?

  這些念頭在我腦海裡閃現也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我已經背著老苗走出去大約十幾米,可是,眼前的情形使我不得不停下了腳步。老鐘一直在背靠著我往後退,我一停下來,他一下就撞在老苗的身上。

  「怎麼停下來了?」老鐘很不滿。等他轉過身之後也不吭聲了,就在我們面前,層層疊疊的乾屍堵住了去路,乾屍上依然掛著幹楊穗似的旱螞蟥。

  看這情形,我們又回到了原地。鬼打牆!我的腦海裡一下回憶起了小時候聽的鬼故事。

  「老鐘,是不是見鬼了!」我聲音有點顫。老鐘一言不發,用燈仔細地查看面前的乾屍,然後又蹲下用燈細細地看剛才被我們忽略的那些牆上的線條。

  他來來回回地蹲下站起,然後原地打轉。我奇怪地看著他。忽然,他笑了起來。

  「看那裡!」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乾屍堆裡老苗的背包,「看出來什麼沒有?」

  「是老苗的背包!」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再往前看,乾屍堆後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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