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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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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與願違,任我怎麼做,仍然回天無力。我通過關係找到了一個很有情也很有經驗的內科醫生來為阿柳診治,那個醫生告訴我阿柳的內臟都已經受到了嚴重的損壞,已經沒有生存的希望了。當天晚上,我鼓起勇氣對你爸爸說阿柳已經必死無疑了,你爸爸立刻老淚縱橫,他不停地責怪自已一心只想著名利結果卻毀了這個無辜的孩子。 那晚我和你爸爸一夜沒合眼,想著該如何處理這件事。天快亮的時候你爸爸說把阿柳送到冰窖去吧,也許那些冰塊可以幫助他止住疼痛,讓他在生命地最後關頭安安靜靜地上路吧。 本來按照你們家族的規矩,那個冰窖只能用來存放死去的魔術師的屍體,外人是不能進的。但你爸爸為了彌補自已怕過失,一心想再為阿柳做點什麼,於是就狠下心破了這次例。 阿柳被送進冰窖中的時候,全身上下都再也找不出一塊完好的皮膚了,他身上所有的地方都在不停地往外流膿血,臭氣熏天,只好用毯子裹住他,將他赤身裸體地送入冰窖內,就好像去冷藏一塊肉一樣,那場景真是很揪心,我和你爸爸都忍不住哭了。你爸爸伸手想摸摸阿柳的臉,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阿柳被送進冰窖的時候一直不停地說胡話,嘴裡含糊不清地叫著「爸爸」,似乎預感到我們就要拋棄他一樣。 阿杏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 這一段往事,這一位故人,怎樣地引人唏噓? 雅問突然開始憎恨爸爸,憎恨他那張總是在微笑的臉。不知道他在舞臺上接受萬眾歡呼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當年那個為了滿足他的欲望而孤零零地死在冰窖中的孩子;不知道他看著他的子女們一天天長大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那個為他而死的孩子;不知道這些年來當他每一次看到阿杏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想起那個孩子。 不知道他現在還活著,會如何地想起那個孩子。 不知道。 進入冰窖的第二天,阿柳就死了。這件事完全擊垮了我,我像受了刺激一樣,每天不敢出門,也不敢拿起我的法醫工具,生怕又會弄死人。我從小到大積聚起來的所有力量和自信都在阿柳死去的那一晚統統消失了。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做一個受人尊敬的法醫官了,我也不配。 後來你爸爸知道我走投無路,就留下了我,我就隱姓埋名在你們家做了一個本分的家庭醫生。 在阿柳死的第二天,我們把所有有關阿柳的東西全部銷毀了,你父親嚴厲告誡大家從此以後都不許再提起阿柳的名字,否則就將他趕出去。這樣,阿柳就完全從大家的身邊消失了,再也沒有人提起。可是我又怎能忘記,阿柳死的時候才只有十七歲。 阿杏的話全部講完了。 記憶像溪流一樣汩汩流淌,留下的是說不完的懊悔。 原來這就是阿杏的全部秘密。雅問一直想弄明白有關阿杏的過去,現在全弄明白了。 「都十幾年了,阿柳還一直留著對我們的恨。或許他知道總有一天還會再見到我和你父親的,所以一直在等著我們。」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迫不急待地問:「我跟大哥第一次偷偷進入冰窖的時候,大哥說看到冰塊裡有一個影子想用冰塊砸死我們,這個影子一定就是阿柳吧?會不會二哥……」 她慌忙停住了。一提到二哥她心裡就莫名其妙地慌張,她懷疑二哥的失蹤會不會也跟這個「阿柳」有關。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不會吧,那個孩子從小就善良得連一隻小蟲子也捨不得踩死。再說冤有頭債有主,他要報仇也只是找我和你爸爸,不會傷害無辜的。」 「可是你也說了,阿柳一直恨你們,十幾年的怨恨下來,人的性格也許早就變了。對了,那天我扶大哥從冰窖裡出來以後,阿柳在冰窖裡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最後你是怎麼出來的?」 阿杏的臉色變了變:「阿柳,他什麼都沒有跟我說。」 「沒說?」 「是,沒說。但是,他給我留下了這個。」阿杏說著撩起後背的衣服讓她看。 在阿杏白晳的背部,有一個很小的水泡,鼓鼓的,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破裂。水泡雖然很小,卻異常得顯眼。 「你說,這個是阿柳留給你的?」她不明白阿杏的意思。 「是,阿柳當年死的時候身上就是長滿了這種水泡,」阿杏邊說邊慢慢放下了衣服,「很快,這些水泡就會遍佈我的全身,一個個破裂,我也會同樣死去。我想阿柳死的時候心中的怨氣一定很重,所以才在冰窖裡記下了他的仇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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