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嫁人(36)_三月江南

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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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心遠的舅媽家所在的社區是老北京的大院，舊式的紅磚小樓新刷了顏色，紅彤彤的甚是扎眼，院子裡滿是坐著聊天、下棋以及遛狗的老人，鄰居間熟悉到可以互背家譜的程度，僅僅安心遠停好車走到門洞的工夫，就有六個人熱情洋溢地招呼："小安呀，帶著女朋友來看舅媽？"

　　莫欣顏在路邊的水果攤上買了龍眼和櫻桃做見面禮，跟著安心遠在沒有燈的樓道裡一邊爬樓梯一邊抱怨："難道物業也要學你爭做節儉標兵，連燈都不捨得裝？"

　　"老式社區哪有物業，我們這兒還是居委會管呢！不過這樣也有好處，我覺得我現在基本上已經具備夜視功能了。"

　　舅媽開燈開門站在樓梯口迎接，一看見莫欣顏的腦門就開始笑："可把你等來了！"接著看見手裡的水果，"哎呀，買這些幹嗎，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以後別買了--是在樓下買的嗎？"

　　"是呀。"

　　"左邊的攤還是右邊的？左邊的那家秤不准，我跟他理論過好幾次了，你不是在那家買的吧？"

　　莫欣顏正在賣力思索是左還是右，郭峰樂滋滋地跳出來："媽，哪有第一次來就跟人家討論水果攤奸商的。"

　　"哎呀，就是，看我老糊塗了。"舅媽趕緊往屋裡領，"不用換鞋，隨便坐吧，家裡怪亂的，你別見怪。"

　　進了門照例誇讚房子整齊漂亮，稱讚女主人心靈手巧。安心遠的舅舅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獨自戴了老花鏡在書房看書，禮貌地點頭致意，並差遣郭峰拿飲料和水果招待客人。

　　倒是安心遠本人，雖然榮任男主角，卻是最輕鬆的一個，進了門就倒在沙發上操作遙控器，舅媽百忙中從廚房裡探出頭直喊："遠兒，讓小莫調她喜歡的電視！"

　　晚飯極其豐盛，油爆大蝦、燜酥魚、粉蒸小排、三杯雞、醬汁杏鮑菇、白灼芥藍，湯是羊肉蘿蔔，舅媽感歎自己的廚藝，沙鍋一端上來就誇獎自己："今天的羊肉切得飛薄！跟機器切的一模一樣！"

　　莫欣顏一向願意做品菜師，況且今天不用動手，舅媽已經把她的盤子堆得滿滿的，於是埋頭只管痛吃，間或累了要喘氣時才抬頭贊一句："真好吃！"

　　舅媽慈愛地看著她，悄聲對舅舅說："女孩子能吃就能生養。"

　　盛好湯遞過去，趁勢問道："小莫，你幾月份的？"

　　莫欣顏一愣："哦，你是問生日吧？十二月的。"

　　"比遠兒小七個月呢，呵呵，遠兒是雞脖頸，能唱能叫，你是雞尾巴，將來搞不好要當官的哦。"

　　莫欣顏聽得一頭霧水，說我是雞尾巴？貌似罵人沒有這麼罵法的呀，忍不住追問："什麼雞尾巴？"

　　"老說法了，雞年生的一月份是雞頭，這樣排下去，十二月就是雞尾巴了，說雞頭跟雞尾巴都有做官的命呢。"

　　"我不是屬雞的呀，我1980年的，屬猴。"

　　郭峰不懷好意的笑容像沙鍋上漂浮的白色肥肉粒，看得安心遠一陣陣心寒。舅媽拿湯勺的手停頓了一下："屬猴的？比遠兒大一年？"

　　莫欣顏吃了一驚，不會吧，這個白癡居然是1981年的？她顧不上吃菜，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安心遠，嘴裡還說："看不出來呀，居然比我小？怪只怪你長得太成熟。"

　　舅媽的湯勺懸在沙鍋上，失去行動能力將近兩分鐘："怎麼，你還不知道遠兒多大？"

　　"我……"莫欣顏張口結舌接不上話。

　　"啊，我們不談歲數，談歲數多俗呀，感覺最重要。"安心遠連忙掩飾。

　　舅媽臉上掠過一絲不快，低著頭說："歲數都不小了，還什麼感覺不感覺的，哪天你爸媽問起來，連兒媳婦多大都說不上來，你整天都在瞎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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