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嫁人(30)_三月江南

三十

　　"媽媽是過來人，感覺還是很准的，你聽媽媽的准沒錯！"

　　因為吃飯時喝的那杯啤酒，十二點鐘莫欣顏還是半夢半醒的狀態。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先是相親--想想之前被顏雪拉著倒也相過幾次親，但都沒放在心上，如今親口答應了她，不知不覺間自己也開始認真，竟把相親當做一件正事來對待了。

　　她翻個身，覺得肩膀硌得生疼，要是有人幫著捏捏就好了。胡菁從前經常賣弄她家老公怎樣疼愛她--生病時端茶遞水，勞累時捏肩捶背，只是最近半年多她老公經常出差，撂下她孤家寡人，這才跟莫欣顏前所未有的親密。

　　不管怎樣，兩個人相互依靠日子總歸是好過些。她歎口氣，在學校時，每到週末，柳辰總會抽出一天時間陪她，有時是逛公園，有時是看展覽，甚至有時什麼都不做，只是傻傻地倚在一起……

　　像一切曾經愛得甜蜜的人一樣，一旦愛情消失，總要用多年的時間來慢慢祭奠，雖然他們的分手，歸根到底還是她的主張。

　　與柳辰分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不曾留意過別的男人。有大學的男同學表示關心甚至主動邀約，都被她婉拒，這樣挨了一年多，挨到她跨過二十五歲大關，顏雪開始慌張，四處張羅著給她介紹物件。

　　一開始她是極其抗拒相親這種形式的。愛情應該是無心時的緣分，而不應該是菜市場上分門別類標好價格的商品。抱著這種心態又拖了一年多，到最後忽然發現，與周圍眾多的壓力相比，有沒有完美的愛情早已不是最重要的了。

　　從前說到年齡，生怕被人看成小屁孩，總要多報一兩歲，如今正好相反，恨不得列出算式給人看：喏，我剛剛二十六歲零五百一十天。

　　從前報年齡時理直氣壯，如今心虛理虧得像做賊，生怕對方來一句："呀，還沒有男朋友？可得加把勁了！"偏偏天不從人願，十個裡倒有九個非要加這麼一句。

　　厚道人會憐憫："不著急，緣分要慢慢碰。"實誠人會勸導："女孩子不要太顧事業，家庭更重要。"至於那幫沒心沒肺的小姑娘小夥子，則會捂著嘴大笑："什麼時候才吃上莫姐姐的喜糖？"

　　這麼一來二去，饒是她不心虛，也要被眾人的唾沫星子淹得心虛，就算她不著急，也要被這一把把出其不意的陰火燎到心急。婚姻不再是她的個人問題，倒成了攤開來放在桌面上，大家共同探討、一起研究的趣事。

　　其實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去相親。著急結婚嗎？她並不想套上家庭的枷鎖。僅只是取悅父母嗎？好像也不是，至少對小五的一點點動心，證明她還沒到槁木死灰的程度。或者，只是厭倦了單身的種種不便，想早點從公眾的關注中脫身？

　　哎呀，不管了，她煩躁地拿被子蒙住頭，現在只希望那個老博士不要太可怕，若是跟地中海鮑雲一個德行，還不如直接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將及入睡時忽然想到了安心遠，他又是為什麼拒絕相親呢？是想風流瀟灑一輩子，還是他牙尖嘴利的表面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憂傷往事？

　　3

　　周日並不肯因莫欣顏對老博士的悲觀想像而姍姍來遲。只不過一夜好眠以後，已經是周日的上午十點，約好跟大周父子見面的時間了。

　　顏雪親自擔任女兒的形象設計師。她挑了一件合身的旗袍式上裝，搭配線條簡潔的棉質中裙，腳上是一雙中跟的黑色方口皮鞋--關於穿不穿高跟鞋顏雪很是躊躇了一陣子，莫欣顏有一米六七的身高，萬一老博士只有一米七豈不是矮了一截？但是不穿高跟鞋又容易躬著腰顯得不精神，到最後折中取了雙中跟的鞋。

　　除了行頭，臉面也是必須修飾的部分。一向桀驁不馴的頭髮被啫哩水一通拳打腳踢，順從地趴在肩頭；月牙眉被修得平整疏淡，據說這樣顯得年輕並且性情溫和；因為嫌鼻子不夠挺，特意打了高光來修飾T區，並且淡淡地撲了一層腮紅。莫奇看著表等了整整一個鐘頭，忍不住唉聲歎氣。

　　等整個包裝設計圓滿完成，莫欣顏從鏡子裡看見自己，半天合不攏嘴。眼前這個文靜、端正、充滿書卷氣的女孩是自己嗎？她不由暗自讚歎顏雪的魔術之手，同時慶倖歷年來孝敬老媽的化妝品並沒用打水漂。

　　莫奇評價了一句："不錯！"接下來這句是跟顏雪說的："我等的頭髮都白了兩三根，怪不得女人壽命比男人長。"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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