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微雨紅塵 | 上頁 下頁 |
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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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讓父母生活無憂。」佟思成淡淡地說。只有父母,他現在最為關心。 蕭陽笑不出來,嘴動了動,勉強地又笑了笑。 佟思成緊盯著看他笑,想起小時候家門口跑來的一隻小野貓。巴掌大的小貓,又凍又餓,抖著身子,蜷在門外,就給它端了點熱奶,因為家裡不可能養,就沒帶回來。小貓奶聲地叫著,第二天凍死在院子裡。蕭陽的笑,讓佟思成想起了那只貓。 他大力地拍了蕭陽一掌,「大丈夫何患無妻!」 蕭陽端起酒,仰脖子飲盡,熱氣從胃裡升騰而起,逼進了眼眶,他呵呵地笑道:「早就沒關係了,早晚而已。」 早知半路應相失,不如從來本獨飛。他早知道了會有今天,卻從沒後悔走到今天。千塵,只要她好就行了,冰冰涼涼的笑意在臉上綻放。蕭陽笑著想,他還是沒有做好,原本這是應該由他來承擔的,應該由他來說分手的。而如今自責與包袱都壓在了千塵的肩膀上……可是,蕭陽心裡的聲音無力地辯稱,他只是捨不得,捨不得說。 千塵不知道怎麼回的家,她沖為她開門的母親粲然一笑,「我和阿陽分手了,你不用著急了,我睡啦!」 母親小心地跟著她上樓,看著她睡下,為她關掉燈。走出門的時候,母親疲倦地說:「千塵,與其讓你去經歷後悔,我寧可你恨我。媽只有你一個女兒。」 兩行淚在黑夜裡不經意地從千塵眼中滑落,她隱隱地覺得浮在夢中,電熱毯慢慢地烤熱了她的背,她把手心貼在身下,想吸取更多的熱量。可是不夠,千塵猛地一翻身,趴在暖暖的床上,把胸壓在床上讓冰冷的心也汲取溫暖。 鼻塞著,一陣窒息。 冰涼漸漸退去,代替的是火一般的燒灼。她伸手摸索著關燈,從被子裡伸出一條腿,涼氣拂過。她模糊地想,物極必反,愛得深了就愛得痛了。 第二天起來,千塵跟沒事人似的吃早餐、和父母告別去上班。一上午她都很正常,還和同事有說有笑。 臨到中午,同事去吃飯,千塵沒胃口,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懶洋洋地看網頁,她總覺得有什麼刺著眼睛。千塵皺了皺眉,揉了揉眼,還是哪兒不對勁,她把辦公桌上雜亂的物事歸整好。手觸到了朱紅色的電話。她的手摸上去,呆了呆,然後昨天的一切像衝垮了大堤的洪水,夾著雷霆萬鈞之勢一瀉千里。 阿陽,她的阿陽!千塵驚跳起來,拿起包沖出辦公室,直奔蕭陽的公司。 看到千塵喘著氣沖進來,佟思成拍了拍蕭陽的肩,走了出去。 一米遠,他就站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她伸手可及,她微微皺了下眉,為什麼阿陽的眉眼變得模糊?像被一層磨砂玻璃包裹著? 千塵眨了眨眼,兩顆晶瑩剔透的淚滾落出來,蕭陽的臉刹那間變得清晰可辨。 他輕輕扯開了一個笑容,那笑容在嘴邊刻下兩道痕跡,刀刻似生硬,往外泛著痛。 他垂下眼簾的瞬間,千塵一下子撲了過去,摟住他的脖子,輾轉地喊他:「阿陽,阿陽……」 蕭陽情不自禁地伸手,在要抱住她的時候,卻把她的手從脖子上拿開,低沉地說:「別這樣,寶寶,高興點,嗯?」 千塵再次抱住他,抱得很緊,她什麼都不想說,喉間腫脹得已說不出話,眼淚順著蕭陽的脖子往下流。 涼氣鑽進來,冰封了心。蕭陽用盡全身力氣忍著,讓那股寒氣緩緩沉進心底。他木然地站著,任千塵就這樣抱著他放聲大哭。 千塵哭得累了,慢慢地停下,想抬頭看他,蕭陽按住了她的頭,「別……」 蕭陽哭了?千塵心裡一顫,她越發使勁地掙扎,蕭陽手一松,人已轉過身去。「以後,別來找我了,聽話。」 林懷楊,爸媽,無數陌生的人臉在眼前晃動,不重要,都不重要了。她只有一個父母給的血肉之軀,哪兒來的,還到哪兒去。千塵徹底妥協、放棄了。向親情妥協,對愛情說放棄。千塵捂住嘴,轉身就跑,再待下去,多一秒鐘她都受不了。她拼命地跑出去,拼命地跑。 這一年冬天,A市電腦城外熙來攘往的街上,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揚著蒼白的臉,跑出了一生中最快的速度。速度如此之快,快得將七年的初戀、熱戀,一生相許、一生最愛,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堯雨離開了A市,她想在春節前寫幾集古鎮游,正好滿足春節大假的市場需求。一個星期,她沒給許翊中打電話,許翊中也沒有聯繫她。兩人之間似乎陷入了僵局。 她和陳業兩人離開A市的時候,直到飛機提示要關掉手機,她才最後看了眼手機螢幕,長歎一聲,關了機,然後換了卡。手握住小小的卡片,它不再傳來任何資訊。 一周,是等待的一周,也是清醒的一周。 她和他在一起很快樂,她和他在一起也很迷惑。她會控制不住脾氣,他忍讓的限度也變得很淺。他終究不瞭解她,她也終究不懂他。 「哥,你跟著我,會不會覺得浪費了你發展的時間?」堯雨收拾了心情,笑著問。 陳業憨厚地笑了笑,「我退伍除了一身力氣還能做什麼?叔說啥俺做啥。你一個人出去,家裡誰都不放心,我當保鏢正合適,還能開開眼界。」 堯雨嘿嘿地笑了,「你不是在部隊炊事班嘛,正好,我們看著有什麼特色小吃,將來啊,回去開個店,比做保安強。」 陳業的眼睛亮了亮,「這主意好,就這麼定了。」 當天傍晚,他們就到了周莊,住在古鎮裡的一家旅館。堯雨放下背包,推開陽臺的門就呆住了。 一彎長長的白石洞橋橫跨在湖水之上,如一道飛虹。月亮彎如銀鉤斜掛在橋上,天幕是深深的藍,湖邊系了一排漁船,粉白小樓靜靜地佇立著。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堯雨微張著嘴看著,眼淚就灑落在小小的陽臺上。她想他,從那天發火關上門,到準備行李後再飛到周莊,她從沒想過。此時,這種思念像蠕動的蟲,從心底爬出來,麻麻地,癢癢地勾起她的欲望,想打電話給他,想聽他的聲音,想他還像從前鍥而不捨地黏著她,哄著他。 她擦了擦眼淚回房,陳業已整理好行李,「堯堯,出去吃點東西?」 「嗯。」堯雨背起包,出了門,把打電話的念頭又掐沒了。 周莊的夜晚很熱鬧,堯雨拍了很多夜景,走得累了,看到路邊很多人家都擺出了「萬山蹄膀」的招牌,燈光下一隻只大蹄膀閃著紅亮的光,映得堯雨和陳業眼睛都紅了,兩人相視一笑,花三十元買了一隻也不逛了,趁熱拎著回了旅館。 陳業用軍刀把熱氣騰騰的蹄膀分成小塊,堯雨直接用手抓起一塊,微顫著塞進了嘴裡。她和陳業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奇怪,兩人同時爆發出大笑聲,「甜的!」 「哥,記得小時候你用蜂蜜水烤魚不?」 陳業呵呵地笑了。魚是帶著堯雨從田裡摸來的,那時候窮得很,蜂蜜是自己養的蜂產的,他帶著堯雨在田邊,就用蜂蜜抹了魚烤著吃。 「哥,你幾時娶嫂子?」 「老家修房得花五萬,前後得花五萬,沒十萬塊錢可不行。」 「那就開工!」堯雨擦擦手,拿出了筆記本。 「幹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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