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紅塵(72)_樁樁

七二

　　多少年沒有過這種情緒了？久違了的激情在心裡突突跳動。極目遠望，他思念的那張素顏藏在城市的哪個角落呢？她現在也在抬頭望著夜空裡怒放的花嗎？她可知道有這麼一叢美麗是他為她燃放的心意？他克制著給堯雨電話的衝動，希望明天早點到來。

　　杜蕾抬頭看空中的煙花，久久地凝望著，「謝謝你，翊中，這裡是媽媽的家，她愛我，卻有另外的家人。父親的家也是。看著是一家人，我總覺得只是一個人在過年。」

　　煙花熱鬧地在天際盛開，燃盡繁華。杜蕾站在天臺上，白色的身影，帶著哀傷。

　　她不美麼？她很美麗。她不好麼？她是很好的女孩子。許翊中低下頭，他無能為力。

　　杜蕾回過頭，眼中淚光盈動。許翊中仿佛看到一朵白玉蘭在夜色裡靜靜歎息。天邊輕雲下隱約露出一彎殘月，這樣清冷，憑空就生出愁緒。

　　他自然地又想起了堯雨，她那種對什麼似乎都不在意、淡而堅定的性格像列賓的《雨後》。對，堯雨就是雨後的風景，淡淡的陽光穿透林間，草葉閃亮。清新的空氣，木質的涼亭，帶著水汽的花，還有一杯飄香的茶。一抹溫柔在許翊中目光中緩緩沉澱，凝聚成一顆清亮的星星，他渴望的就是這樣一種雨後的溫馨，充滿生活氣息。

　　許翊中拍拍杜蕾的肩，「我看你母親對你真的是很關心的。別這樣，大過年的。」

　　杜蕾笑了笑，伸手拉住他，「走，去吃我媽做的元宵。」

　　她像個孩子，緊緊牽著他的手，許翊中笑了笑。他是真心希望杜蕾能過得開心一些。

　　第二天杜蕾就帶著許翊中去了她父親那裡。杜蕾父親家裡的條件明顯要好過她母親家，一介紹，原來她父親是B市的建委主任。許翊中和她父親自然有了共同的話題。杜主任對許翊中也是青睞有加，對女兒也甚為寵愛。他是直性子的人，拍著許翊中的肩，樂呵呵地說：「翊中啊，你年紀也不小了，什麼時候把事辦了？」

　　許翊中看了眼杜蕾，她臉上浮起一層紅暈，嗔了父親一眼，「爸，說什麼呢。」

　　「呵呵，」杜主任感慨萬千，「翊中啊，我不好，一直覺得欠了小蕾，你好好待她，嗯？」

　　許翊中只能笑著應下。

　　因為他的到來，杜主任格外高興，沒在家裡吃飯，去了酒樓。許翊中皺了皺眉，轉頭又看到杜蕾的神色，歎了口氣，他開始後悔，覺得演這齣戲沒想像的那麼簡單。

　　杜蕾挽著他走進酒樓。臨到春節，酒樓人滿為患，杜主任一路和人打招呼，一路介紹著女兒的男朋友。許翊中臉都笑僵了，低聲問杜蕾：「今天中午在這裡吃飯的都是你家親戚？」

　　「我不知道啊。老爸安排的。」杜蕾輕聲說，「對不住了，城小就這樣。」

　　「做戲做全套，當商務餐！」許翊中低聲笑道。

　　推開包房的門，他腦子一暈，裡面又是十來個人候著，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許翊中含笑地應對。他原來想的就是在杜蕾的爸媽面前露露臉而已，沒想到這麼隆重。他想起杜蕾父親問他打算什麼時候結婚，他簡直有種真的上門的感覺。

　　聽說他是嘉林集團的副總，杜蕾的父親巧妙地提示許翊中，完全可以來B市投資房地產。這裡的房地產業開發空間很大，不比省會城市競爭大。嘉林如果願意，B市在很多方面還能提供好的條件。

　　許翊中很有興趣地聽著，發現他沒有說錯。只是杜主任這番話不僅是說給嘉林集團的副總聽，也是說給未來的女婿聽。他含糊地把大哥許翊陽抬出來做擋箭牌，但聽在杜蕾的父親耳朵裡卻又是另一番理解了。

　　吃過午飯許翊中匆匆告辭，說要趕著回A市。他有點吃不消了。

　　出了門，許翊中長舒一口氣，笑著對杜蕾說：「你還是早點找個男朋友，這樣子真的不行。」

　　「我的男朋友可不是你嘛。嘿，現在爸媽再不會成天催我了。」杜蕾臉上的紅暈還沒消退，「你不急著走吧？我帶你四處逛逛，去雲頂山滑雪去。」

　　「不了，我回去了。」許翊中心裡惦記著去找堯雨。

　　「那好，謝謝你。」

　　許翊中開著車要走，又猶豫了下，對杜蕾說：「杜蕾，你家條件也不差的，找個男朋友不是件難事，真的，好好談場戀愛，心情就開朗多了。」

　　「知道啦！你比我爸媽還嘴碎。再見，路上小心！」杜蕾輕笑著揮手。

　　許翊中開著車避開杜蕾後，他對杜蕾的又有了一些新的看法。以杜蕾家的條件，她完全可以過得很好，而她給他的印象卻是一直很憂傷。許翊中想也許是父母離異給她造成的傷害太大了。

　　許翊中回到酒店，好好睡了一覺。昨晚在杜蕾的母親家，他就沒睡踏實過。他不知道就這一下午時間，他與杜蕾的關係已經在B市不少人家傳過一遍了。杜主任的千金找了A市房地產集團的公子，成為春節B市認識杜主任的人嘴裡的熱門話題。

　　許翊中還蒙在鼓裡，一覺睡醒，就給堯雨打了電話，「我到B市了，你帶我放煙花去！」

　　「哦，你真想放煙花？」

　　「你不要又說話不算話哦，我真到B市了，在酒店呢。」

　　「你昨晚不是在杜蕾家放過煙花了嗎？還沒盡興？」

　　堯雨的聲音和平時沒什麼區別，許翊中卻聽得一愣，下意識地解釋，「杜蕾說她爸媽成天催她交男朋友，我想過來找你放煙花，順便假扮她男朋友幫她一個忙了。」

　　堯雨呵呵地笑了，「你這假男友怕是做得很成功吧？聽說她老爸對你滿意極了，正四處宣揚打算催著你們結婚呢。」

　　許翊中心想壞了，這事怎麼就傳這麼快？地方小就是不一樣，三步一熟人。「是啊，沒想到她們家這麼熱情，我都吃不消了，趕著吃完飯就開溜。那你還不過來安慰我一下？」

　　堯雨心想，我來找你？我要是和你在大街上遇到熟人，人家嘴裡還不知道說成啥樣呢？她輕笑著撒謊，「不行呢，我今天和我爸媽回鄉下老家，陪不了你啦。真是對不住。」

　　許翊中看著手裡的手機疑慮頓生，堯雨聽到他先來找杜蕾扮他男友馬上就變卦不見他了。她怎麼回事？堯雨是在意這件事麼？

　　他想了半天也沒想清楚，鬱悶地開車回了A市。

　　堯雨心不在焉地接千塵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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