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紅塵(10)_樁樁

一〇

　　「小雨，你連提都不能提，你明明就是忘不了他！」千塵有些不高興了，她的所有的事都告訴堯雨，但堯雨自從和佟思成分手後就絕口不提。

　　堯雨咬著嘴唇不說話，心裡的悲傷似乎瞬間壓抑不住就要噴發出來一樣，一鍋岩漿在心裡翻滾著攪著找不著突破口似的燒灼得她口乾舌燥。

　　堯雨知道這樣瞞著千塵，讓朋友有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可是……她看向千塵，慢慢地說：「千塵，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和蕭陽嗎？你們戀愛還在我和他之後，卻一直不折不撓。我和佟思成卻分了，他要出國讀書，就這樣簡單。別問了好麼？都過去了。」

　　千塵小聲地道歉，「小雨，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呵！」

　　「怎麼會？我們是死黨嘛！」堯雨對千塵壞笑，「走，今天正好休假，踩嘉林集團去！」

　　「小雨，不要玩得太過火了，小心把嘉林惹火了，給你們公司施壓，讓你們老總炒了你！」千塵提醒她。

　　堯雨撇撇嘴，「就是借你的身份，趾高氣揚地去那小子面前威懾一下，真要寫稿，當然是以事實為依據的，真的是氡溫泉，還不是當做廣告了，至少也是消費指南唄。」

　　陶千塵呵呵地笑著，照程式給嘉林公司負責宣傳口的王科長打了電話，說明採訪意圖。王科長一聽有公眾置疑新開張的溫泉是假的有些著急。溫泉山莊新開業，正是需要大力宣傳的時候，要是議論多了，那真的也變成假的了。

　　A市有一半的地是山區，有好些地方挖出了溫泉，但良莠不齊。自從北山那邊的度假山莊被記者報導了溫泉水量少，山莊往里加熱水造假的新聞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以經營溫泉為特色的山莊、賓館都生意蕭條。

　　王科長當即表示溫泉山莊接受採訪，並在電話裡信誓旦旦地保證，這處溫泉是經國家和省地質局的專家考證過的，有鑒定報告一類云云。

　　陶千塵和堯雨坐上嘉林集團派來的車又去了溫泉山莊。陶千塵知道像這樣的採訪根本不可能讓許翊中陪同，可這次採訪又是為了給堯雨出氣，於是仔細看過各種證明之後，又裝模作樣地拿著相機去拍出水口，聽山莊裡的人介紹整個水流作業系統。

　　折騰到中午，張經理熱情地留她們吃飯，他早和集團通過電話，上頭指示這段時間只要有記者來都要陪好。

　　王科長把陶千塵和堯雨去溫泉山莊採訪的事彙報給了許翊中。許翊中一聽，心想那個丫頭分明找碴兒來了，堯雨是大唐的人，怎麼可能當起記者來。他這會兒正沒什麼急事，於是開著車直奔溫泉山莊。他倒不擔心氡溫泉的事，他擔心山莊的接待消費什麼的，要是給那新聞線上網的女記者胡寫一通，生意會受影響。要不及時止住，媒體都是通的，三天兩頭有記者跑過來那還了得。

　　他走進山莊雅間的時候，陶千塵問完問題，正和堯雨在吃免費的午餐。堯雨不信就沒有可寫的東西，她看了山莊的設施，剛問了張經理一句：「這桌菜得多少錢啊？」

　　許翊中接了口，「一千八百八十元！」

　　堯雨和千塵抬起頭，千塵笑了笑，「許總親自來，怎麼敢當？」

　　「你們記者辛苦了，山莊才開業，還需要你們大力支持！」許翊中不動聲色，笑容可掬，眼睛看向堯雨，她今天又穿了那條在膝部拉出無數破洞的牛仔褲，隨意而嬉皮。除了酒會上她穿的蓬蓬裙，每次見到堯雨，她都是這種類型的打扮。許翊中覺得人的穿著決定一個人的性格，堯雨給他的印象是不講究。「堯小姐什麼時候去新聞線上網做記者了？」

　　「我在新聞線上網做實習記者！沒辦法，得多打份工掙錢，不然，這麼好的地方消費不起！」堯雨意有所指。

　　千塵馬上接口，「山莊主要是面對高消費人群嗎？」

　　「怎麼會？」許翊中走過來坐下，很熱心地介紹起來，「我們主要面對普通市民！」

　　「一千八百八十元！普通市民？許總說笑話吧？」堯雨笑得很狡猾。

　　許翊中心裡發堵，就像看到一個前來敲詐的惡棍，「這是山莊的最高消費，針對高消費人士，泡溫泉只需要一百二十元，孩子半價。別墅最貴也就三千多元，淡季、非節假日還打折，普通標準間和市內三星級賓館價格差不多，當然，我們是四星級的裝修。陶小姐，你看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千塵笑笑，「許總對業務很熟，沒有了，我們只是想做一個全市的溫泉消費指南。」

　　「哦，我和你們網站的劉主編熟，回頭和他商量一下看怎麼宣傳。」許翊中知道這樣的報導不可能免費，能往好的方向宣傳，花點錢也不算什麼了，但想著這筆錢是因為兩人前來找碴兒花出去的，他就很不舒服。

　　「那更好，好吧，我們也瞭解得差不多了，麻煩許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告辭了。」千塵站了起來。

　　「正好我回市里，我送你們！」許翊中笑容不改，心想要找出溫泉山莊的短處，你倆還嫩了點。心裡盤算著怎麼警告一下堯雨，讓她死了報仇的心。

　　下山時，許翊中把車開得極快，遇山路拐彎也不怎麼減速，堯雨又被甩得頭暈胸悶。她心裡堵得慌，寫報導也不能亂寫，難道真要給溫泉山莊做宣傳了，雖說讓許翊中掏了錢，可還是覺得今天白來了一趟。

　　許翊中把車徑直開到陶千塵單位，停住後，說：「陶記者，這次就麻煩你了，一定好好宣傳我們山莊，我送堯小姐吧，是回大唐還是回家？」

　　堯雨本來可以和千塵一起下車，瞥了一眼許翊中，暗想他肯定有話要說，於是，頭也沒抬，直接說：「我回家，麻煩許總了。」

　　千塵回頭看了看堯雨，笑著搖了搖頭，小雨就是固執，把她惹急了，不報仇心裡就過不去。她沖兩人揮揮手，轉身進了單位。

　　許翊中發動車開向堯雨家，「昨天我言語有過激的地方，堯小姐不要太在意。」

　　「怎麼會？弄得許總晚飯也沒顧得上吃，真的不好意思。許總是孝子，這年頭，難得了。」就像千塵瞭解的一樣，堯雨一旦被誰惹著了，她就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的典型。

　　同樣的一句話用不同的語氣說出來，表達的意思就差得遠了。許翊中哪會聽不出堯雨的嘲諷，他做事喜歡先禮後兵，誠心道歉後堯雨不領情，這時他說話就不客氣了，「女人心眼兒小是常事，但像堯小姐這樣公報私仇似乎過了點。」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公報私仇而不是你們山莊有問題呢？」堯雨寸步不讓。

　　許翊中冷笑一聲，「你就不怕把我惹火了丟了飯碗？」

　　堯雨怕的東西很多，包括耗子、蟑螂、毛毛蟲，獨獨不怕受人威脅，口氣也硬了起來，「我說許總，你多大年紀的人了？斤斤計較甚至出言威脅？注意點風度！」

　　許翊中心頭火起，他不過剛過三十歲，就被堯雨恭維成了大叔？他想是不是最近火氣太旺盛，他怎麼就被一個丫頭撩撥得和她一般見識。接連反省幾次、道歉幾次，堯雨還這麼不依不饒，真當他是好惹的？許翊中冷哼了聲，不說話了。

　　堯雨見他不吭聲，便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從杜蕾的成績好、學校追的人多，說到她有品味、會打扮。不多時，到了樓下，堯雨笑著下了車，對緊閉著嘴的許翊中說：「我賣了這麼多杜蕾的情報給你，怎麼謝我啊？」她沖許翊中揮揮手，自顧自地說：「也別謝我了，少找我麻煩就是了！對了，你也別嫌吵，有人說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五百隻鴨子聲音嘈雜也是正常的！」

　　許翊中哭笑不得，他看出堯雨和杜蕾之間的關係不好，也看出堯雨那天自己說了她幾句不高興，一心想報仇。他和她計較什麼啊？許翊中緊閉著嘴，後悔自己急急地從公司趕到山莊擺出一副迎戰的架勢，結果發現對手根本算不上是對手。

　　他開著車，笑著搖了搖頭，心裡一下子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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