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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安欣怦然心動,不過很快就放棄了。她不能不放棄,即使沒有米粒兒,她也不敢保證自己能跟夏天去南方,哪怕短暫的幾天。她知道可能發生什麼,她不能說服自己什麼也不會發生。她的心又告訴她,那是她渴望發生的故事,可她不能叫它發生,她害怕生活的寧靜的表像從此被打破,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不是她願意承受的。

  她告訴他不能去,還要照顧孩子。夏天說當然可以帶著米粒兒啦。安欣就笑,只說不行,以後吧。同時,夏天的坦然叫她有些慚愧,也許夏天並沒有其他的意圖,他只是想讓她開心,只是想和她在一起待幾天吧。

  她暗笑夏天孩子氣,想事情太簡單。她和米粒兒這一去,高凡能不知道嗎?天啊,誰能解釋得清?她是個結了婚的女人,結了婚的女人是沒有那種信馬由韁的自由的。

  她是憂傷的魚,可她不是天才,她不是為了冒險才來到人間的。何況夏天也說過:飛翔是一種危險的隱喻。即使有天空,她也已經沒有了飛翔的資本。

  外面在輕輕地飄雪了,米粒兒打開窗子沖著雪歡快地叫著,空氣撞進來,不是很冷,安欣還是趕緊拉開女兒,關了窗子。

  這時高凡打電話來說,廣州的花還開得美麗。她不禁想到了夏天描繪的南國,而現在,她女兒的父親正在那裡給她打著電話,告訴她返鄉的日期。

  女兒搶過電話來說想爸爸了,好想好想。

  女兒說廣州有海綿寶寶嗎?你能不能給買一個廣州的海綿寶寶啊?

  突然,安欣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她要帶女兒去廣州,給高凡一個驚喜。然後等他們放假時一起回來,這樣,她也可以和夏天「一起」感受南國的美麗了,雖然她和他不會見面,但他們能在同一個「南國」,也是美妙的。

  很溫暖的計畫。

  三天后的傍晚,安欣帶著疲憊而快樂的米粒兒走出廣州火車站,一路上換下的衣服在旅行包裡拖著。安欣望著熙攘的人流,得意地笑了起來:「走,米粒兒,咱給你爸送禮物去。」

  「什麼禮物啊?」

  「咱娘兒倆就是啊。」

  「對呀,我就是爸爸的禮物。」米粒兒歡快地叫著,安欣又笑起來。

  按名片上的地址,安欣領著女兒打車直接過去了。她知道高凡就住在辦事處。

  在三樓。安欣娘倆從電梯口出來,滿心都是笑容。她已經看見辦事處的牌子,樓道裡空蕩蕩的,只有最裡面的一個房間從微敞的房門洩露出燈光來。她們徑直走過去。

  試探著敲門,如果不是高凡的房間,裡面的人也該知道高凡住哪裡吧,實在不行再打電話。

  「誰啊?」

  居然就是高凡的聲音,米粒兒早按捺不住,推門跑了進去,大喊著「爸爸」。安欣也不急了,在門口獨自笑著,充滿偷襲成功的優越感。

  高凡當然詫異得不行,受了驚嚇一般叫道:「你們怎麼來了?」他一抬頭,已經看見自己的老婆了。安欣得意地拉著旅行包走了進來,一邊笑一邊迅速地打量了幾眼房間,賓館式的裝修,沒有什麼特別,卻也乾淨。

  「怎麼?知道我們要來,開始備飯了?」安欣望著電火鍋和旁邊的羊肉片,笑道,一邊一屁股坐在床上,「你自己還挺會享受,一個人吃火鍋。」

  高凡顯然還沒從夢裡徹底醒過來,依舊在追問:「你們怎麼來了?」

  「不歡迎還是害怕?」安欣看他的樣子,更覺得自己出奇制勝的計畫很成功了。

  高凡突然醒悟似的叫道:「太意外了,太意外了,怎麼事先不打個電話?」

  安欣沒聽出他是著急、喜悅還是責怪,自顧得意地說:「就是想給你個驚喜。」然後她看看地上的電火鍋,笑道:「咱們還真是有心靈感應啊,知道我和米粒兒最愛吃涮羊肉,所以提前備好了。」

  高凡紅著臉,一邊窘迫地笑,一邊趕緊抓起電話,說:「有個急事,你們先坐,我打個電話。」說著向外走。安欣說:「你晚上不會有業務吧,女兒可不希望你再出去。」

  高凡還沒出屋,外面先傳進一串銀鈴樣的女聲:「咳!大畫家,等急了吧?」

  安欣心裡一驚,向外看去,一個長髮的年輕女子正拎著個食品袋被高凡迎在門口。高凡順手關了門,安欣條件反射般站了起來。

  隔了一分來鐘,高凡和那個女人走進來,高凡的表情很嚴肅,又有些尷尬。女人卻大方地笑道:「這回我算真服啦,上午高凡說晚上做夢夢見嫂子要來,果然就來了,真是心有靈犀,哈哈。」

  安欣看見的女人二十四五的樣子,說不上漂亮,一雙眼睛卻透著無限的精明似的。她正反應不過來,女人開始叫「嫂子」了,順手把食品袋一放,笑道:「高經理,我的任務完成了,這是給你捎過來的調料。」

  高凡愣一下,趕緊道謝,臉紅著,給安欣介紹:「這是我們業務部的小蘇,也是咱北方人。」

  小蘇友好地笑笑,安欣敏感地發覺她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特別,說不出的那麼一種感覺。小蘇笑過,開始逗米粒兒說話,又抬頭說早聽說嫂子賢慧漂亮,今天一見名不虛傳等等。一張嘴仿佛開了花,怪不得高凡說廣州沒有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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