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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竟然是林亞東,安欣一時窘迫異常,連說我只是陪天愛來,我死活不跳的。

  程天愛嘻嘻哈哈地隨林亞東進了舞池,那個來邀請安欣的男人請不動她,看看左右,好像其他人都有了舞伴,無奈地搖了搖頭,索性坐在程天愛的位子上,有些發呆地望著舞池。安欣看著程天愛旋進人群,逐漸找不準確了,忽然聽旁邊的人說:「您是第一次來嗎?」

  「哦。」安欣驚一下,很快地掃了他一眼。

  「怪不得,可能您還不太適應——您知道這裡的規矩吧?」男人笑得友善,安欣反而更加緊張。她不知道他說的規矩和程天愛複述林亞東的話是否一樣,總之那樣的「規矩」使她感覺難堪。她勉強笑笑,沒有回答。

  男人說:「這裡很好,人可以找到真實的自己。每個生命都是被現實困擾著的,來這裡就是為了突圍,自己釋放自己。」安欣看看他,依舊不說話,他繼續說:「每個人的心裡都壓抑著另一個自己,因為在生活裡要顧忌的東西太多,所以我們有很多欲望得不到實現,不得不收斂抑制著它們,而在這裡,自我可以飛翔起來,自由地安全地飛翔,飛翔不是人類老早就有的夢想嗎?」

  飛翔……

  聽到「飛翔」兩個字的瞬間,安欣突然驚詫了一下,愣愣地看了那個男人一兩秒鐘,男人剛要微笑,一到發現安欣的表情,就知趣地輕咳一聲,正過臉去望著舞池了。

  他無意中碰到了安欣記憶的私處,使她的思緒一下子從舞廳裡蕩漾出去,一直漣漪一樣蕩到海邊。

  安欣曾經去海邊,看岸頭的死魚。

  因為夏天說過:在海邊流連風景的魚,都是魚裡憂傷的天才,岸是它們的夢。夏天說,總會有幾條勇敢的魚跳上岸來,在陽光裡熱烈到死。安欣呆呆地望著那些追夢者的屍首,想像著它們曾經的憂傷,心軟到要哭。她很想知道哪一條魚是夏天的前世,因為他說過,那些魚死後會轉生為詩人,詩人就是一條天才的魚,因為好奇才冒險來到人間。

  夏天說:人和魚一樣,都想飛,飛翔是一個危險的隱喻。

  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安欣正心不在焉,突然,舞池的燈滅了,眼前一片黑暗,整個舞池都海底的石頭一般沉靜下去。

  「飛翔吧,孩子們。」黑暗裡,旁邊的男人說,聲音有些落寞。

  忽然,安欣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是那種溫柔的像在徵求意見的握法。她慌亂地抽手,從黑暗裡向剛才的男人處瞪去,男人沒有出聲,模糊著身影站起來,向旁邊的空座位摸索去了。安欣的心還在怦怦地跳。

  她想喊天愛離開,在無邊的黑暗裡,卻仿佛被誰捂住了嘴,一時出不了聲。

  大概過了有五分鐘的光景,在安欣看來已經是幾個世紀。先是音樂聲起,然後旋轉燈循序亮了,安欣先下意識看看旁邊,那個男人果然已經走了。舞池裡的人開始無聲地解散,紛紛落座,她看到程天愛還愣在原處,不由站起來向她快步走去。程天愛這時也驚醒了似的,急急地向她迎來,不說話,拉了她的手就朝外走,安欣小孩子一樣茫然地跟著跑出了舞廳。

  到了馬路對面,程天愛才長出一口氣,回頭看了看舞廳黑暗的進口,林亞東並沒有跟出來,程天愛突然笑了一聲,聽起來又仿佛在哭。

  安欣握了握自己的手,悵然道:「怎麼了?——剛才那個傢伙有些討厭。」

  程天愛愣著神,忽然又一笑,拉起安欣道:「千萬不要對杜時明講我們來過這裡,媽的,以後再也不能來了,見鬼!」

  聽程天愛罵著,安欣也稀裡糊塗地跟著笑起來,兩人一邊等計程車,一邊傻笑著,最後,安欣忍不住了,問:「黑舞到底怎麼個黑法?」

  「切,一時說不出來,總之就這一次,體驗體驗算了。」

  上了車,程天愛突然說:「忘了囑咐林亞東了,千萬不能把你來這裡的事跟高凡說。」

  「對呀,你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接通了林亞東的電話,程天愛的臉先熱了一下,輕聲道:「小心著點,回頭我找你算帳!」然後才說了不准跟高凡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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