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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高凡說,男人是通過犯錯來成長的,所以女人要寬容,不僅要允許男人犯錯,更要給他們改正和進步的機會——女人能看著一個男人像小學生一樣在自己的呵護下慢慢長大,不也是一件挺有成就感的事嗎?在一定程度上,安欣也是被他迷惑了,雖然她當時以為他說的全是屁話。

  在事情沒有發生前,她和程天愛也坐而論道地討論過類似的話題。

  討論外遇的前提是:她們都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有那樣的機會和膽魄。

  程天愛說:「男人愛上妻子以外的女人,不一定就是婚姻不幸的標誌,也往往不是因為第三者太有魅力的緣故——那只是雄性動物花心的天性,其實家庭對他來說,一直是一件安全又隨意的貼身背心。別看他瞪著焦灼的眼睛,流著口水在人海裡尋覓著被他忽悠為聖潔的愛情,但骨子裡哼唱的卻是一幕幕黃色插曲,他要找的東西根本就跟愛情不搭界,那只是肉欲。」

  當時,安欣明確地表態說:「我才不管什麼天性地性,如果高凡也像那些花心蘿蔔一樣玷污了我們的愛情的美味,我決不原諒,在相愛的人之間,沒有什麼比這更嚴重的錯誤!」

  「唉,就怕到時候又變卦了,女人總是心太軟,所以受傷的總是女人。」

  「放心,我才不會無原則地善良,色狼也是狼,對色狼善良,就是對自己殘忍。」

  「難說啊,婚姻這東西厲害啊,愣生生把兩個大活人綁一堆兒,天長日久還不像兩棵草似的,從根兒上就糾纏住了?就算到時候再恨對方,可要把那草拔起來分開的時候,雙方能有一個不疼的?」

  安欣望著程天愛突然憂傷了一下的神情,也歎了口氣,她知道程天愛一定是聯想起自己的愛情往事了。程天愛曾經向她說起過她以前的兩次戀愛,都很幼稚,也很浪漫,一個結束得稀裡糊塗,一個結束得撕心裂肺。程天愛的後一次戀愛,愛得很無奈,那是一個有家的男人,是她的大學老師,可她不能自拔,最後鬧得幾乎沒能畢業。安欣曾經拿那個跟古教授有染的女研究生比附她,程天愛很堅決地否認了兩者的可比性,她說她那是真的愛情,是沒有所圖的純粹的因為愛,是「為了愛的愛」。

  安欣最後說:「都會疼,可短疼總比長疼強吧。」

  豪言壯語是這樣說完了,可當事情居然發生時,她果然像程天愛預言的那樣妥協了,妥協得莫名其妙。後來,好像為了給自己個臺階下,她繞著彎子把那叫做「愛的寬容」。但她的寬容是嚴厲的,她相信高凡也沒敢把這種寬容理解成軟弱的縱容,這從他不遺餘力地動用各種方式彌補對她的傷害上就能判斷出來。

  在這一點上,安欣一直覺得她處理得很成功,手腕轉得挺溜的,她風波不驚地就挽救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家,甚至連她最親密的朋友程天愛也不知道這個插曲。

  她不想讓自己的家事成為別人的談資,總有些秘密是不該被分享的,即使是和最親密的人,即使需要通過分享來減輕自己的負擔,一個聰明人也要懂得把不同的秘密交給不同的人保管,比如高凡不該知道夏天,程天愛不該知道璐璐。

  關鍵在於,她依舊愛著高凡。她不想否認這一點,雖然到後來她開始混淆高凡與整個家庭的關係了——她究竟是為了家,還是高凡?甚至只是為自己?安欣說不清了,她也不想再追究,而且她知道:隨著女兒的不斷長大,追究的意義將越來越渺茫。

  其實,自打和高凡結婚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強烈地渴望過轟轟烈烈天花亂墜的浪漫,她只要做一個小女人,只要擁有一個小女人樣的溫馨愜意就夠了。

  雖然她知道這不該是她的理想。

  可她的理想已經隨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遠去了,夏天是一個使她絕望的季節,絕望到她不再期待和幻想。

  可是,夏天卻仿佛夢魘,在她似乎已經忘記他的時候會突然冒一下頭,撩撥一下她要沉睡下去的記憶。

  畢業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聽人說起夏天純屬偶然。

  那時她已經結婚。有個大學舍友跑到學校來玩兒,鬧騰一會兒後,自然會聊起老同學的情況,很快就提起夏天來。她說幾周前見過夏天一面,他正為一個有名的廣告公司做文案,有大把的鈔票賺,卻顯得很不得意,小眉頭一直皺著,跟焊上去的似的,好像誰上輩子就欠了他十五貫。

  安欣不假思索地說:「因為那不是他要追求的。」

  女同學就坐上釘子尖兒似的很興奮,欠起屁股拊掌笑道:夏天也是這樣說的,並且——她有些詭秘地洩露——夏天猛勁打聽你的情況,聽說你結了婚,挺傷感的,像丟了獎學金的窮學生。

  「夏天說,像安欣那樣的女孩兒真不該太早結婚,婚姻好比一盆污水,會葬掉一個女人火焰一樣的才華——火焰一樣的才華,嘖嘖,瞧他對你的評價,聽著都燒心!」

  安欣當時心動了一下,一股奇妙的感覺湧上來,衝撞得她幾乎落淚,她趕緊裝出虛榮又無辜的樣子對同學笑道:沒准夏天單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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