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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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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過兩天的職工運動會,你報項目沒?」 齊曈壓根沒聽說這件事,想起往年的運動會,笑了:「我跑不快跳不動,啦啦隊都嫌我聲音小。」 韓大夫看看齊曈,點點頭:「也是,你這麼瘦。怎麼你就吃涼菜?應該多吃些肉,營養才均衡。」 說著,他把自己餐盤裡的幾塊完整沒動過的肉夾在了齊曈的餐盤邊。油盈盈的五花肉點綴在素淡的涼拌土豆絲邊上,很是養眼,勾人饞蟲。 齊曈最近熬夜熬得根本沒有食欲,連飯都是強逼自己吃的,看見就覺得膩。可她和韓大夫正是培養好感的階段,不敢拂了他的美意,只得笑盈盈的謝過,硬往下吃,咽進胃裡陣陣翻湧。 韓大夫看著高興,絮叨著說一天裡遇到的事情,繪聲繪色的賣力形容:有寵物狗把主人家孩子的頭皮咬下來,有工人用電鋸不慎把腿钜的血肉淋漓,有打群架拼刺刀紮的人開膛破肚的…… 這些都是他每天所經所見,再尋常習慣不過,也沒意識到什麼不妥。齊曈沒聽幾句,忽然捂著嘴起身,快步進了洗手間,「哇」一口把晚飯係數吐了出來。 韓大夫怔了好久才醒悟過來:齊曈呆在藥房,不接觸臨床,別說傷口了,連血都見不著,他講的這些根本不適應。不由得一陣懊惱:助興的話題反而遭遇慘敗。可她也太嬌氣了,好歹也是醫學院出來的人吧,怎麼就至於跑洗手間去了? 齊曈好久才出來,臉色慘白,發梢沾了水珠,像是用冷水洗過臉。韓大夫看得出她虛脫了,這才起身迎過去,想扶她又覺得不妥,最後問道:「難受?」 炎熱的夏天,齊曈全身冰涼,不敢攥拳握自己的手,嫌自己的手指涼。勉強支撐著走到最近的桌子邊坐下來,氣若遊絲:「有些中暑了……」 韓大夫鬆口氣,不是被他的話噁心到的就好:「一會兒回藥房吃點藥就好了。」 這樣不著邊際空泛的關心還不如什麼都不說的強。 齊曈點點頭,胃裡虛空,吐出來終究要舒服很多,比那塊五花肉在裡面鬧騰著強。她忽然覺得眼前的韓大夫就像那塊五花肉:真的吃下去會不會消化不良?把生活折騰得雞零狗碎,然後悉數吐出來,還要搭上自己的健康。 油和水兩張皮,要想溶在一起,只能費力的不停搖,能搖成一片渾濁就算好結果了。 她這種做法是不是在拖人下水?對自己不負責的選擇對他是不是也不負責? 齊曈抬頭看著韓大夫,決定老實交代。如果他真的畏怯,也就不再強人所難了。 「我這幾天呆在病房裡悶得中暑了。」 「病房?」 「我爸爸住院了,腦梗,至今沒清醒,就算醒了也是臥床。我媽媽也病了,糖尿病,富貴病,很費錢的那種。」 都是搞醫的,不用多說,都知道這兩種病背後所需要的花費和護理工程。 韓大夫發怔,半晌不說話。 救護車悠長刺耳的警笛聲遙遙的傳來,聲音越響越大,聽著都知道車子速度很快的開進了醫院,有急警。 韓大夫夢回:「我、你、我得、得去看看……」 齊曈笑得溫婉,黑漆漆的眼裡看是穿世情的了然。不可否認,這一笑是很美的,還有著理解的賢慧:「你忙吧,再見。」 韓大夫有些尷尬,腳步已然在向外走了:「你要不要緊?」 齊曈輕輕搖頭:「沒事,謝謝,你忙,再見。」 目送匆忙離去的背影,齊曈竟是松了口氣:沒有了希望和期冀,也就沒有壓力和負擔。她無需再偽裝隱瞞,那個自己她不喜歡。這樣也好,讓她徹底的掉落在地上,看清現實——也是好事。 餐廳門開開合合,人進人出,韓大夫和迎面進來的項臨打個招呼匆匆走了。 項臨和齊曈的眼光不期而遇,項臨忙笑,有絲討好的意味。 齊曈也笑,自己都不知在笑什麼: 和項臨打招呼? 和韓大夫說「再見」? 笑自己的竹籃打水? 還是她除了笑,不知該幹什麼了。 項臨近來沒有被齊曈這麼和善的對待過,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著,神情恍惚,猶豫一下,走了過去。 齊曈看著他走近:他也是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離開自己,為了那次為期一年的進修。回來後他成為了獨當一面的專家,兩人變成陌路。 父親曾說:「我女兒這輩子不需要奮鬥,在家靠老爸,將來肯定嫁個好男人。」 世事難料,爸爸病了,男人都躲著她。 也有例外——陸彬楊,可他是要代價的。 手機在震,喚回了她的神游,齊曈看看陌生的號碼,接起,竟是陳峰子倉皇的語調:「齊曈,快來,彬楊車禍了,在你們醫院急診門口……」 齊曈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可剛才救護車的呼嘯聲就尖利的迴旋在腦子裡,防空警報般驚天動地——難道車裡是陸彬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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