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無限趨近於愛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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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臨的腳步聲快而不亂,回蕩在此時空曠的門診大廳裡,想不聽到都不可能。 這聲音消失,齊曈才緩慢的走向通往急診樓的過道,也就是項臨剛走過的地方。 通道裡燈光暗淡,齊曈軟底工作鞋的聲音緩而輕。 夜班依舊忙碌。 亂哄哄的急診廳裡有車禍、有自殺、有腸胃炎,有哭有鬧有吵架,一個病人五六個陪護,還有醫生、護士、保安和員警。 齊曈一進藥房就不停的劃價、取藥、擺病房的取藥單,忙乎到夜裡二點多,窗口前才沒了排隊的人,燈光漸暗的急診廳裡也靜了許多。齊曈終於長籲一口氣,坐下來喝口水,雙手支著額頭,懨懨欲睡。 又有人敲窗,齊曈驚醒,機械式的伸手去接處方。是取嗎啡針的紅方子,字跡難得的工整。不用看醫生的簽字蓋章也知道,這方子是項臨開的。他一貫嚴謹、有條不紊,這麼多年從沒變過。 齊曈俐落的敲擊著鍵盤劃價,就聽見視窗取藥的人嘴裡念叨著她胸卡上的名字,語音上揚,帶著遲疑,像小學生猜字一般:「日童『曈』?齊曈?這個字兒是念『tong』吧……」 這聲音讓齊曈打心眼兒裡想把臉拍在電腦桌上,可是躲不過,只好抬頭露出標準禮儀笑容:「是念『tong』。」 陳峰白白圓圓的臉笑得亮晶晶:「果然是你,你不是教哲學的老師,怎麼跑醫院來當天使,不厚道,啊?」 齊曈的手伸向他身後來取藥的患者,嘴裡提醒著陳峰:「急診收費處在您的右手邊——下一位,請把處方遞進來。」 陳峰笑吟吟的,深看一眼齊曈,嘴一撇:「你牛,待會兒見。」走了。 待會兒當然要見,還要回來取藥。 夜裡人少,不用排隊,相信他很快就回來了。齊曈備好陳峰的藥,坐在桌前手托著腮等。不料陳峰回來時手中沒有發票收據,處方原樣遞進來,左上角處赫然多了院長大人的簽字:「請付藥。」 齊曈不由得多看眼處方信息:患者女,七十二歲,肝癌,姓陸,在老幹部病區。難怪能撼動院長簽字,老幹部病區都住著市領導、有錢人、還有抗美援朝和老紅軍這些共和國的功臣們。 肝癌的老人,打度冷丁止痛,想想都可憐。難道是陳峰的親人?齊曈的同情心就氾濫了,委婉的問:「幫朋友取藥?」 陳峰惺忪的眼含著睡意,心情顯然不是很好,一個深深的哈欠被強壓成深呼吸,說:「朋友的奶奶,剛送進來,全家人都在病房裡折騰呢,我當跑腿。」 齊曈深刻理解家有病人的負累,又覺得和陳峰不管怎麼說算是認識人了,于情於理的客套一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陳峰接過齊曈遞過來的藥:「不用,你們院長陪著呢。」說完他急匆匆的跑了。 對呢,有院長陪著呢,能用她幫什麼忙?取藥? 齊曈暗笑自己的熱心和多此一問,關上推拉窗,到裡面的休息套間清點保險櫃裡麻醉藥品的數量。剛清點完嗎啡片,就聽見外間「哐哐」的有人用力敲窗戶,震得玻璃窗框都嗡嗡響,齊曈大聲喊回去:「稍等,就來。」 不料那人分秒不等,已然在砸門了,有男人粗聲大氣的喊:「睡死了?快出來!聽見沒!」 遇上彪悍惹不起的了。 齊曈識相的扔了馬上點完的數字,起身快步向外走。 還沒等她出間休室,就聽見「哢」一聲,緊接著是玻璃「嘩嚓」砸了一地的聲音,腳下隨聲飛來無數玻璃茬子——藥房視窗的玻璃被人砸了。 沒有玻璃遮擋的窗戶外,一個黑紅膚色的中年壯漢瞪著赤紅的大眼,正指著她在罵,說什麼上班睡覺、慢騰騰的哪能救死扶傷…… 他身上沖天的酒氣被視窗吹進來的風熏了滿屋。 上班七八年了,這陣仗還是第一次遇到。齊曈被嚇到了,怯怯的不敢過去。 幾個保安及時趕過來,攔著他走到一邊開勸。醉酒的人還在直著脖子吼,聲音震天,語無輪次。保安們不敢硬來,說著軟話拿了他手裡的處方,過來交給齊曈:「唉,又得替這些醉鬼跑腿兒,惹不起啊,一會兒耽誤了扎針輸液,還不把醫院砸了?」 齊曈踩著玻璃碴兒去接處方,碎玻璃被踩得「吱吱」響,她險些滑倒。劃完價,齊曈把處方探過殘留著玻璃碎片的視窗遞給保安小劉,不忘叮嚀一句:「你們別碰他的錢,他醉著不清醒,萬一是個不講理的,酒醒了說不清楚。」 「知道了,這窗口沒遮攔,你守著點兒。」小劉點點頭走了。 齊曈無奈的看著一片狼籍,動手清掃桌上地下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玻璃。愁的是大半夜去哪裡找安玻璃的人,這一晚恐怕就得瞪著眼睛看著窗口了,枕頭邊兒都別想挨。也罷,索性通宵看職稱考試書。 保安小劉很快回來了,不知從哪里弄來幾根鐵絲木棍。木棍支在窗戶框上,用鐵絲綁緊,再和一旁的推拉門連緊。齊曈站在藥房外試了試,只要木棍被移動,門就被拽得「嘎吱嘎吱」響,睡在裡面的休息室裡肯定能聽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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