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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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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剛栽下的樹有多大蔭涼? 收穫在耕耘中 金超和紀小佩在縣城找了一家乾淨一些的飯館吃了飯,金超本想帶紀小佩去看崤陽禪寺,紀小佩說累了,以後再去。這樣,他們到商店買了些東西,就到南關汽車站坐上了返回金家凹的汽車。 在汽車上,金超由於辦成了金耀的事情而興高采烈,不斷說這說那。 紀小佩對那些東西也很感興趣,但在她心靈深處,已經不像幾個小時以前那樣乾淨了。過去幾個小時裡發生的事情使她心裡產生一種雜亂無章、無以名狀的感覺。她覺得生活出了毛病,卻又說不出具體部位。她當然不能說金超解決問題的方式不對,她也是那樣期望把金耀放出來的。但是……就這樣把人放出來了?一個電話?她覺得生活出了常軌,這是超越經驗世界之上的事情。她忽然在金超身上發現一種以前未曾瞭解的東西。她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那東西原來就在還是新生長出來的? 她的心情沉重起來。她眼睛裡沒有了聽自己熱愛的人講述過去事情時的那種光亮,她顯然是在應付他。這一點就連金超都感覺出來了,但是他做了完全不同的解釋,他認為她有理由對弟弟的事情以及他為此做的一切感覺淡漠,畢竟,她只是一個剛剛接觸到這個家庭的「外來人」。他不會計較她。事實上,在內心深處他是感激她的。她已經在客觀上為解決弟弟的事情幫了忙。他注意到了張柏林看紀小佩時的那種目光,甚至可以說,他正是因為正確地估計到別人會怎樣看她才帶她去縣城辦這件事情的,否則他出現在張柏林面前時就不會那樣自信。當張柏林竭力表現辦事能力的時候,他知道那是做給紀小佩看的。男人都有要在漂亮女人展示才能的弱點。金超為巧妙地利用了張柏林的這一弱點而對自己讚歎不已。 下午五點鐘,他們回到金家凹家裡的時候,金耀已經站在院門口了。 這是一個由於長久過不正常生活而面色灰暗的年輕人,個頭高大,穿一身在當地正時髦的深藍色煤礦工人制服,制服上有一些漬跡,很皺。在生人面前常有的羞澀之感,他是以站不直、斜肩膀、目光粗野的方式表現出來的。不知怎的,見第一面紀小佩心裡對這個人就有些害怕,儘管他先叫了一聲:「嫂。」 金喜財老漢到地裡去幹活了,還不知道金耀回來;母親正在院子裡收拾金耀從街心大槐樹下麵的肉攤上買來的一顆豬頭,手都被熱水泡白了。三個晚輩進來,這個沒有文化的婦女就像見了公家人一樣從矮木墩上站起來,完全沒有必要地打招呼說:「回來了?」 紀小佩要幫她收拾豬頭,她客氣地說:「臭。」不讓紀小佩動,讓她歇著去。 金超說:「算了,你去歇會兒吧。」 紀小佩沒有動窩。 紀小佩從直覺上不喜歡金耀,不是因為他的偷盜行為,主要是他給她的印象不好。但是剛和這個已經成為弟弟的人見過面就躲起來,又不合適,她就藉口幫母親做一些舀水倒水之類的事情,留在了人們面前。雖然這樣一來反倒使得母親手忙腳亂起來,但老人的心是暖的,這個背負著家庭全部家務重擔婦女,是很少有人伸出手幫一幫的。她一萬次在心裡感歎說:兒子找了多好的一個媳婦! 在院子裡一叢花椒樹旁邊,金超教訓開了金耀。虎臥在花椒樹下面的土地上,懶洋洋地看著很久沒有見過面的兄弟倆,覺得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把頭又埋到兩條前腿中間去了,只用眼睛餘光留心著院子裡的人和事。 金超問金耀怎麼就會被扣住?這時候他的語氣中更多的是關心。 金耀,這個經常用拳頭說話的人,語言表達能力很差,嗚哩哇啦說了半天,總算把大致意思說清楚了,那意思是:如果不偷那些東西,他就對不起全鄉人民。 金超的目光逐漸變得尖銳起來,截斷金耀的話頭:「你這是胡說八道。」 金耀翻眼看著五年不見、突然強大起來的哥,好像在納罕這個人為什麼竟敢這樣對他說話?小時候倆人打架,金耀經常把金超打哭。金耀看出來了,金超現在顯然是要把事情顛倒過來,把金耀打哭。金耀當然不願意被打哭。 金耀說:「你說誰胡說八道?」 「你……你剛才的話全都是胡說八道。」 金耀咄咄逼人地盯住金超,忽然無恥地笑了,笑著在院子裡轉圈兒,就像一個重要人物在嘲笑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他已經不肖於再和這個哥哥說什麼了。 金超說:「我就不該去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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