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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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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從哪裡來 苦酒有時候比甜酒醉人 金超達到了目的——現在輪到陸明痛苦了:陸明感覺到在紀小佩和金超之間,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多少年以後,陸明回顧人生之旅的時候對自己說:「如果讓我自由選擇,我會毫不猶豫選擇紀小佩作為我的終生伴侶,我的生活會與今天迥然不同……」 他不是自由的,和任何人一樣。誰能夠說自己是自由的呢?誰也不能,誰也不能說自己絕對自由,正如馬克思所說,人是在一定歷史條件下創造歷史的。 陸明分析過自己,他認為他當時的不自由有兩個來源:一個是作為K省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的父親對他未來的安排;一個是作為一個站在生活門檻外面的自己對未來的期待。從某種意義上說,前者對於他的壓制力量其實不如後者強大:如果他不顧一切地遵從於自己的心智和感情,他會拒絕父親的好意,父親的安排就不是不可反抗的不自由。現在的問題是他不知道自己期待什麼樣的未來:是犧牲感情換取政治上的輝煌呢,還是犧牲政治前途換取作為普通人的幸福?他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自由,很可怕的不自由。有了這個不自由,他既無法對父親說接受還是不接受父親為他做的婚姻安排,也無法決定向他深愛著的紀小佩表達還是不表達他的愛情。這就是在他遍嘗了失敗的婚姻苦果之後,為什麼沒有責備已經逝去的父親的原因之一。 他陷進了哈姆萊特式的困境之中。 就是在他發現紀小佩和金超之間正在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儘管他那敏感的心靈遭受了一次重擊,他也仍然無法作出決定,事情對於他畢竟太重要太重要了。 紀小佩出生在傳統知識份子家庭,父親紀南是知名文學評論家,母親駱丹是大型國有企業的工程師。他們只有這樣一個獨生女兒。 良好的的家庭教育使得紀小佩像一棵小樹,美麗、端莊,具有善良的本性。也正是這種本性,先天地造就了她性格上的另一種缺陷:把複雜的人生看得過於簡單,對亙古以來就在人間運行和逍遙的惡缺少必要的防備。這突出體現在她的婚姻問題上。 在紀小佩和金超之間,就連她自己也不否認是情感問題了。她和父親、母親說到她和金超的事情的時候,說的實際上已經是地地道道的愛情問題以及一切與愛情有關的問題。但是,無論在她和金超之間發生了什麼,無論他們怎樣看待他們的愛情,在這裡,我們仍然不得不對紀小佩的情感歷程做一番回顧。 一般來說,因同情而起的感情實際上僅僅是感情的一種「准」狀態,甚至可以說還不是感情本身,因為它還缺少健康感情所必備的心智基礎。從這個意義上說,紀小佩否認給金超三百元錢出自於愛情,是反映了她當時的實際狀態的。 問題出在後面。隨後紀小佩就把這種同情誤認為了一種感情,甚至於愛情。 當父親把她叫到書房的時候,她內心充溢著剛剛說出這件事的幸福感。她靠書櫃站著,臉上掛著羞澀和渴望讚揚的神情。她自認為剛才對金超的描述足以使父親、母親認為女兒是有眼光的。父母親的確都很高興,但是她也看得出來,他們需要時間對這件事進行思考。她沒想到父親會這麼快就同她進行這場談話。 在這個家庭裡,駱丹一般不參加紀南和女兒的談話,紀小佩走進父親的書房前,母親仍像她小時候那樣拍拍她的後背,說:「去吧,聽爸爸的話。」 書房裡前後左右都是書,椅子上、窗臺上也是書。如果不特意騰開,是沒有地方可以坐人的。書房牆壁上最顯眼的地方,懸掛著一位元副總理的書法作品。那是專門書贈給書房主人的。 紀南含笑看著紀小佩,順手把寫字臺上的書籍歸攏了一下。 「為什麼站著?坐下嘛,小佩。」 「不。」紀小佩現在就像一個等著老師發落的小學生,低聲說。如果是平常, 她可能會嘲笑爸爸:「你讓我往哪兒坐呀?」 紀南坐在寫字臺後面,側過身,用一個父親全部的愛意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他說:「我和媽媽都為你和金超的事感到高興。時代不同了,我們也就無法反對你在上大學期間談戀愛,只要不特別影響課業就行了。這是一件很讓人高興的事情。你是說你們已經明確了戀愛關係,是嗎?」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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