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灘18號(60)_右耳

六十

　　但是沒用，程嵐的腦子裡老是盤旋著安琪與葛先鋒這兩個名字，於是當指標剛剛跳到五點半的時候，程嵐抓起包，連招呼也沒打一個就沖出了博納大門，留下身後好幾道或驚訝、或不滿的眼神。

　　出了十八號，往南走五分鐘的拐角處就有一家名叫"月亮河"的咖啡館，程嵐急匆匆地推開門，一眼就看見在角落裡抱頭枯坐的葛先鋒。

　　"你一直在這裡？"兩點的時候葛先鋒發了消息說他在"月亮河"，到現在也足足坐了快四個鐘頭了。他一直是非常樂觀活潑的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沮喪？

　　"你來了！"葛先鋒忙站了起來，依舊維持著紳士風度地招手叫服務生，又為程嵐拉開座椅，"要喝點兒什麼？"

　　"摩卡，謝謝！"程嵐顧不上翻酒單，她看得出葛先鋒的狀態非常不好，原本明亮的碧眼裡竟混濁了許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葛先鋒雙手捂住臉，嗚咽了聲道："安琪她……她要跟我分開，她要離開我……"他的手往上搓去，又狠狠地揪住自己的頭髮，"Why！我不明白。"

　　"你們要分手？安琪要跟你分手？"程嵐瞪大了眼睛，這事兒，安琪從來也沒有跟她提過啊，"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

　　"理由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葛先鋒聲音有點兒大，幸好店裡客人不多，程嵐留意到那個服務生一直在朝他們這邊看。

　　"Gary！"程嵐直接叫他的本名，"聽我說，你能不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地說一遍？我是說，昨晚安琪是怎麼跟你說的？"

　　葛先鋒吸了下鼻子，端起面前早已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這才稍微平靜了點兒，"昨晚，她很晚才回來，我一直在看碟片等她。她洗澡了以後，就說……要跟我分手……"說到這最後兩個字，葛先鋒又開始揪頭髮。

　　"她沒說別的？什麼也沒說？"程嵐有點兒著急，跟洋人說話怎麼就那麼吃力呢。

　　"還要說什麼？"葛先鋒無辜地看著程嵐，雙手一攤道，"她不再愛我了。"

　　程嵐無語，洋人的思維方式就是這樣，一句"我不再愛你了"就算是給了交代，根本不需要多費口舌，而被甩的倒楣鬼似乎也沒有任何立場要求對方作出解釋。

　　可是即便相愛是沒有理由的，分手總也得給個說法吧？

　　程嵐揉揉額角，"你再想想，之前是不是有什麼預兆？"

　　"我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在對葛先鋒實行"what，when，why"的"3w"問話未果後，程嵐決定還是等她自己遇上安琪再說。

　　"我不知道……"葛先鋒似乎只會說這一句話。他愁眉苦臉地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鑰匙，上面拴著一隻水晶小豬掛件，那是安琪的生肖，"她昨晚就搬走了。"

　　程嵐想了想，又問："這件事，唐碩知不知道？"

　　"我今天沒有去公司，他給我打電話了，我也沒有提……不過，唐是可以信任的人，你告訴他是沒有關係的。"

　　"不是，不是，我就隨便問一下。"程嵐連忙解釋，洋人對個人隱私看得極重，葛先鋒肯來找她也一定是急壞了。

　　葛先鋒用力地在頭上耙了幾下，"其實……我還是想……問她，也許是我做錯了什麼……"

　　"Gary……"他的樣子看起來實在讓人不忍，程嵐組織了一下措辭，才道，"這件事我會聯絡安琪，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最好跟公司請幾天假，我看你現在的樣子不適合上班。"

　　"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葛先鋒站了起來，"我的狀態很不好，沒辦法送你回去。"

　　程嵐再次為之無語，都什麼時候了，還是竭力維持著紳士風度，這樣的男人在洋人裡也是極其少見的，安琪放棄葛先鋒是不是太可惜了？

　　目送葛先鋒的計程車離開，程嵐一看手機，才六點半天就已經黑了，而安琪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程嵐只得給她留言，要她一看見短信就回電話。

　　時間還早，程嵐見一時半會兒也沒有空車，便乾脆沿著一棟棟當年英租界留下的老建築往前走。她一向不是加班太累就是晚上另有應酬，難得有今天這樣的夜晚，安靜而空閒，正好可以獨自走走，但願清冷的空氣能幫助她理清些思路。

　　安琪與葛先鋒……程嵐苦笑，自己面臨的事情似乎更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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