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灘18號(44)_右耳

四十四

　　顧若愚的這些個朋友都是商界人士，彼此互相介紹著認識。其實這種形式的活動在圈子裡是非常多的，對於顧若愚這種剛剛回國不久、資源有限的人來說，參加這樣的活動不僅僅是為了尋歡作樂，對他的事業發展更有著極大的裨益。

　　男人們在談笑風生、觥籌交錯間交換著各種資訊，程嵐卻是一路心神不寧，偶爾被問到時也就稀裡糊塗地敷衍幾句。別人都不以為意，倒是顧若愚不僅坐在她身邊，還時不時地看她一眼--這反而讓她更加不安。

　　"怎麼了？感覺還好嗎？很快就要開飯了。"顧若愚像是發現了程嵐的異常，關心地問著，一隻手也狀似隨意地擱在了程嵐的手背上。程嵐覺得像有一把火直接燒到了她臉上，卻鬼使神差地沒有把手抽回去。

　　吃飯的時候，安琪成了當仁不讓的主角，笑顏如花的她妙語連珠，逗得所有人眉開眼笑。不過在場的男士似乎對安琪新興廣告模特的身份並不在意，倒是對她的本職工作有著極大的興趣。那田先生好奇地問："中文那麼難學，大鼻子們學得會嗎？"

　　"學得會，就是快慢的問題。"安琪笑道，"慢一點兒也好，可以多來上課。"

　　"你怎麼教呢？也是從中文拼音開始教嗎？"一個釣了一下午魚的高級IT精英也忍不住問。

　　"只教聽和說，不教寫字。"安琪伸出一根手指晃動著，"其實是有訣竅的，必須要想出老外能接受的方法讓他們學，單純的練習啊、講課啊都不管用。"

　　"舉個例子吧！"好幾個人鼓噪起來。

　　安琪明媚的大眼轉了兩圈，笑道："有個現成的例子，不過粗魯得很，登不上大雅之堂。"

　　程嵐知道她想說什麼了，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下其他人更好奇了，田先生大聲道："我們都是粗人，今天有兩位小姐在才裝斯文的，平時激動起來也總愛問候對方歷代女性親屬的，嘿嘿嘿……"

　　有人忙不迭地附和道："我們葷素不忌的，安小姐別吊大家胃口了。"

　　"其實也沒什麼啦！那我就說好了。"安琪笑道，"通常老外最先學的都是禮貌用語，比如'你好'、'謝謝'什麼的。大家猜怎麼讓他們在一秒鐘裡就記住'謝謝'呢？"

　　所有人--除了程嵐還抿著嘴笑--都瞪大了眼睛搖頭。

　　"哪，'謝謝'的諧音就是'shit、shit'！好記吧？"

　　眾人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大笑起來，田先生點頭道："想到又欠了人情，自然要大罵'shit'！"

　　"那要是想說'不用謝'呢？"顧若愚也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很簡單，就是'bull shit'啊！"安琪若無其事地聳肩。

　　"哈哈哈……"所有人都狂笑起來，顧若愚幾乎被嗆到，咳嗽了幾聲。程嵐遞了濕紙巾給他，他下意識地說"謝謝"，卻聽到程嵐飛快地說了聲"bull shit！"

　　這個笑話實在是後患無窮，之後不管是起身敬酒，還是相互夾菜，總之桌上粗口不斷，甚至連服務生上來換骨盆時都慘遭毒手。那戴了頂白色貝雷帽的帥氣服務生並不示弱，毫不猶豫地還了每人一句"bull shit！"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飯後又都三三兩兩地端了酒杯各自說話。程嵐跟那個田先生聊了幾句，覺得頭又開始暈了，估計自己啤酒喝多了，便尋了個藉口離開，想到後甲板上吹吹風清醒一下。

　　後甲板面積不大，也沒有亮燈，幽幽暗暗的別有情趣。程嵐扶著欄杆往上走，只當上面沒人，正以為能享受一會兒清淨，忽然眼角瞥到二樓船艙與連接前後甲板的狹窄走廊上，有兩個人正摟在一起忘我地親吻著。

　　程嵐吃驚地張大了嘴，卻立刻一把捂住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光線昏暗讓她看不清他們的樣子，但這船上一共只有她與安琪兩個女人，而那兩人糾纏的倒影投射在甲板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裙擺飄飄。

　　天哪！是安琪！！

　　程嵐不敢再看下去，躡手躡腳地回到樓下後才發覺自己心跳得厲害，腦海裡是兩個巨大無比的問號："那個男人是誰？"

　　"葛先鋒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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