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女子(40)_謝絡繹

四十

　　「暈，你以為小偷文化水準低理解能力就一定差呀，多明顯的暗示，聽不出來才怪。」

　　「可不做點什麼我心裡也過不去。好了不說這個了，做都做了，不是也沒什麼不良後果嗎。唉，你今天見的那個人咋樣啊？」

　　白小憶慣用的轉移話題的伎倆被陶露飛一眼看穿，她白了白小憶一眼：「自己的事情還沒弄清白，操心我？」

　　「呵呵，」白小憶笑，「相親的事肯定比擺攤的事有意思……」

　　「今天這人沒戲，一臉的包，都三十好幾了，青春期還沒過一樣，不敢正眼看我，一說話就臉紅。還程式設計高手，那也不能是人際弱智啊。」說話間陶露飛已經整理好了被子，脫了衣服鑽了進去，她抖抖縮縮地前後裹緊，說：「好冷啊，小憶，咱們合夥買個油汀吧。」

　　白小憶靠在床上看書，還戴著手套。聽到陶露飛的提意，她摘下手套，把手放到嘴邊哈熱氣暖和：「行啊，就當新年給自己的禮物吧。」

　　最快的變化都快不過時間，最慢的變化也慢不過時間。好處在於：似乎一再給予機會——任何時候開始都好象來得及；壞處在於：難以體會虛度光陰——任何時候決定開始都好像為時已晚。

　　西曆新年就在陶露飛這種對時間的矛盾體驗中勢不可擋地來了。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她一直在爭取變化，然而當她在元旦這天偶然回望之時，忽然發現，除了來到春江是一個大變化外，其他的還不如不變。工作沒以前好，住的條件比以前差，吃和穿也比以前刻意節省了很多。最重要的是，心態再也回不到考大學時那樣了，那麼平和地接受一個並不如意的學校，雄心壯志地認為人定勝天。

　　機遇、機遇，陶露飛想，上天眷顧你必定會給你機遇，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元旦這天一回首，再一轉身，陶露飛仿佛真的看到了機遇，一個從前自己相當不屑一顧的機遇。

　　小表嬸又來電話了，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爭取到了一次機會。她所說的機會，自然是讓陶露飛與那個身家百萬的人相親。

　　陶露飛答應了。

　　掛了電話後她猶猶豫豫地給陳文麗打電話：

　　「陳姐，我有個事想麻煩你。」

　　很快，陶露飛按照陳文麗的電話指示找到了她的家。

　　這是一個140多平的錯層，不算很大，但裝修得相當豪華。陶露飛一進門被陳文麗讓到旁邊的換鞋區，坐在白色真皮長條凳上，她一時沒搞清楚這是不是在商場專櫃上試鞋子。

　　還沒等陶露飛問，陳文麗就自己介紹起來了：「我們家裝的這是摩洛哥風格的，裝修的費用可以再買一套這樣的房子。」

　　陶露飛跟著陳文麗來到臥室，一眼看到掛在床頭的巨幅婚紗照，男主人比陳文麗足足高出一個半頭來，身形魁梧，但面相溫和，看起來是個既體貼又有安全感的人。

　　陳文麗拉開佔據整整一面牆的衣櫃，用手隨意撥拉著掛得整整齊齊的衣服說：「隨便挑吧。」不過她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已經很有目的地抽出了幾件衣服，丟到床上搭成一個人，接著說：「嗯，就這幾件吧，我看不錯。」陶露飛知道陳文麗其實早就想好了借給自己哪幾件衣服，沒有直接拿到客廳不過是想讓她見識一下她的衣櫃。雖然心裡反感，但陶露飛還是順著陳文麗的意思往下走：「好啊，陳姐說好就好，我信得過。」

　　穿衣服的檔兒，陳文麗一邊幫陶露飛拉衣領，一邊說：「你電話裡也沒說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值得你這麼興師動眾。」

　　陶露飛之前猶豫要不要找陳文麗幫忙的原因就在於此，她肯定會幫，但也必定多事。但陶露飛現在的確需要一個春江本地人做朋友，以便她更快地融入春江的主流生活。權衡過後，她想，多事就多事，只要不壞事就行。聽到陳文麗果然如她想的那樣多起事來，陶露飛笑了笑說：

　　「沒有，主要是因為他是春江本地人，而我才來春江沒多久，一方面不瞭解春江人的喜好，再一個剛畢業，不會打扮，正好借這個機會跟你討教討教。」

　　「你這丫頭啊，」陳文麗點著頭說，「行，精明勁兒可以趕上春江本地的姑娘了。本來嘛，女人能出類撥萃的有幾個，要改變命運不都得靠男人。你又是外地的，不趁年輕趕緊挑個好的，等過幾年人奔三了，人家本地的新鮮菜都看不過來呢，還要你這外地的剩菜？」

　　這幾句本地外地的話陶露飛聽著非常不舒服，但又知道確實是實話，也只好紅著臉半低著頭任陳文麗的話在頭頂上飄。

　　「嘿，你身材還真好啊，這衣服我根本撐不起來，你穿起來珠圓玉潤的，看不出來啊，你雖然瘦，但該圓的地方還挺有內容的呵。」

　　陶露飛不好意思地左照照右照照。鏡子中的她一件圓領湖藍色細線毛衣，上面壓著褐黃色拉絲短袖厚連衣裙，兩條細腿穿著深藍色打底褲襪，一雙棕色麂皮滿穗短靴……陳文麗又給她套上了一件煙灰色呢子短外套，這一身，一下子讓陶露飛洗去了學生味，令她乍一看自己都覺得相當不適應。陳文麗看出陶露飛眼裡的慌張，那是看到自己跳過某種程式直接進入下一階段的無措，她笑了笑，說：「早該這樣了。」接著，她摸了摸陶露飛的腳，抬起頭：「大了點吧？我這雙37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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