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女子(32)_謝絡繹

三十二

　　到時間後，陶露飛取出體溫計一看，三十九度三。小隆站起來要把體溫計拿給冬冬看，被陶露飛攔住了，說：「她看起來遇到麻煩了。我們自己去找醫生吧，免得再給她添亂。」小隆點了點頭。

　　直到陶露飛過來打針，中間又是看病、又是交費、又是取藥配藥，差不多二十分鐘的時間，陶露飛看到，冬冬還在那兒不停地走來走去，只是位置從打針台的後面換到了輸液室後門對著的那塊走廊上，那裡沒什麼人。

　　看到小隆和陶露飛過來了，冬冬努力沖他們笑了笑，走到檯子後面坐下來。她重複了一遍剛才給小男孩打針的程式，當針尖馬上就要挨上陶露飛的皮膚時，冬冬的手又開始抖起來，越來越厲害。她乾脆把針一扔，喘著氣跑出去了。

　　走廊的盡頭，是一樓到二樓的樓梯口，小隆把陶露飛安頓好之後，順著冬冬跑出去的方向追過來。在樓梯口的門後，小隆找到了冬冬，她蹲在地上，右手拿著針猛紮左胳膊。小隆驚呆了。女孩抬起頭看著小隆，已是淚流滿面。

　　冬冬的男朋友李旭趕到醫院時，陶露飛吊瓶裡的藥水已經只剩一個瓶口那麼點了。陶露飛把滴速調得很快，護士中間過來看了一下，調慢了，一轉身就又被陶露飛調了回去。她覺得冬冬一定發生了什麼，但小隆並不願意多講。陶露飛隱隱覺得很不安，她既想看看冬冬到底出了什麼事，又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裡。

　　張旭來了以後輕車熟路地走到一樓樓梯口，經過輸液室中門的時候被陶露飛敏銳地捕捉到，於是她果斷地叫來護士把針撥掉，然後按著針眼向小隆他們走過去。

　　冬冬正在抱著張旭哭泣。小隆一言不發地靠在牆上。陶露飛的到來並沒有令這幾個人改變原來的勢態，仍然各幹各的。她於是走到小隆身邊，悄悄問他：「怎麼了？」

　　小隆搖了搖頭，反問：「打完了？我剛過去看還有半瓶呢，這麼快？」

　　四個人一起回到漢西村，一路上，沒有人說一句話。

　　小隆執意把陶露飛送上四樓看著她進入房間後才離開。

　　陶露飛疲憊極了，和衣爬上床，攤成一個大字。

　　這一天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情，一件一件，說不上好壞，但件件都影響著她的情緒。當很多個片段一個一個地沖過來在她眼前放電影時，陶露飛深感自己陷入一種失衡的狀態中。她煩躁地翻了個身，就像煎荷包蛋那樣，一翻過來，就又攤開了。

　　手機在包裡響了起來。陶露飛不想接電話，所以選擇靜止不動。響鈴停了。陶露飛松了一口氣。沒想到，停了不過幾秒的時間，就又響了。陶露飛一把抓過一旁的枕頭往頭上一蓋。然而手機就這樣一直響一直響，反復了四五遍。陶露飛大叫一聲跳起來沖到背包前，拉開拉鍊，打開手機。

　　電話是從小表叔家裡打來的。

　　「露飛啊，急死我了，你怎麼不接電話啊。」小表嬸語速一向快，這一著急，說話更是像彈珠一樣踹蹦跳跳。

　　「噢，我……」還沒等陶露飛把病字說出口，小表嬸就掐斷了她小小的尋求安慰的小念頭：「那家人答應見面了，這個週末，你提前一天來我家啊，我們討論一下見面細節……」後面的話陶露飛根本就不想聽，直接從耳邊把電話拿下來對著空氣。她想，活該我有苦說不出，這是可以訴苦的人嗎？

　　聽筒裡沒音了的時候，陶露飛這才把電話放回耳邊，說：「就是週五晚上去你家對吧。」

　　「週六！你是怎麼聽的，你們星期天見面，前一天是週六！你可千萬別搞錯了……」

　　陶露飛閉上眼睛耐心聽完小表嬸的數落，最後說：「可我週六以及周日，都沒空。對不起。」她掛了電話，然後關機。想像著電話那頭小表嬸一打聽到一個「您撥的電話已關機」後氣極敗壞的樣子，陶露飛不禁冷笑起來。

　　第十二章變道

　　天氣越來越冷了。春江市從來都是這樣，冬天房間裡比外面冷，夏天又比外面熱。在氣溫轉低但還不至於低到需要開空調的環境中，長時間一動不動地坐著，實在是一件比較辛苦的事情。

　　美麗大酒店年度銷售工作會議開了多長時間白小憶就已經坐了多久，差不多兩個多小時吧，大會一會兒表彰先進，一會兒為進步最快的銷售員頒獎，一會兒又請銷售精英傳授經驗，這些統統沒有白小憶的事。她只能看著別人開開心心走上走下，不僅精神愉悅還活動筋骨。正是因為銷售業績不好，是個末等兵，白小憶連去上廁所都不好意思，一來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哪壺不開提哪壺就不好了，二來擔心被人誤解為沒有學習精神。她這麼坐久了，當然越坐越冷，雙腳禁不住在會議桌下輕輕對碰，以便產生點熱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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