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晚晴天(153)_柳晨楓

一五三

　　喬津帆長臂一伸已經拿起來電話，略微好笑的看著晚晴那副被人中場打斷時的不高興模樣，卻是順勢抱著她在懷裡，享受著彼此的溫暖與親密。

　　「喂？哥？」

　　晚晴看到了來電顯示之後，已經收斂了剛剛的情潮，不自覺的渾身繃緊，卻是感覺到腰上的手臂自然抱緊了她時，不由多看了一眼喬津帆，已是身心放鬆。

　　確切的說，晚晴還沒有整理好身世公開後第二次面對家人的心情，以她對父母的瞭解，爸爸會等著她去負荊請罪，媽媽有可能電話過來興師問罪。

　　但第一個打過來電話的人，居然是夏晚陽。

　　事情的本質並沒有改變什麼，只不過是秘密變成了新聞而已，只是由不知情到知情者，想必人的心境和角度都會變化的吧。

　　這種感覺晚晴體悟最深，當她知道了自己不是夏正朗的親生女兒時，那種無形的距離自然的拉伸，那麼夏晚陽呢？

　　所以晚晴的聲音略顯微微的緊張，抱緊了電話的她靜靜的聆聽著夏晚陽的聲音。

　　「小晴，你瞞了我這麼久！」

　　夏晚陽的聲音略顯清遠，帶著一種幽幽的平靜，沒有責備，沒有不滿，只是這麼輕飄飄的一句，卻讓晚晴有種抓不到的急切。

　　「哥！對不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都不知道！」

　　一旦知道，哪怕她想努力靠近，恐怕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並沒有什麼，但爸媽在冷戰！」

　　夏晚陽口中的『冷戰』讓晚晴意識到了某種不祥的兆頭，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做一個和夏家毫無任何關係的孤兒，也不願意做一個因著某種關係而收養的孩子！

　　電話甫一掛斷，晚晴還沒有回神過來，又響了起來，是雪瑤打過來的。

　　「喂，晚晴，報紙新聞上那是怎麼回事，莫淩天那個混球他報復你啊？」

　　雪瑤的聲音極大，讓晚晴有些不敢恭維的挪開了一些距離，卻是避重就輕的問道：「雪瑤，你不是答應過我會來參加婚禮的嗎？」

　　但雪瑤只是默了一下後帶著激憤的情緒道：「我看到你和喬津帆幸福的交換了戒指，就離開了，真沒有想到居然橫生枝節，我告訴你一定不能饒了那個混球，要告他人身攻擊，譭謗，這種男人早該下地獄了！」

　　面對雪瑤的激憤，晚晴卻是看了喬津帆一眼，起身安撫了雪瑤道：「這事不是莫淩天做的，我回頭再和你說，我還有事，先掛了！」

　　晚晴沒有給予雪瑤過多追問的機會，而是掛斷了電話後，迎上喬津帆關心的眸開口道：「我回家一趟！」

　　喬津帆正準備起身，晚晴卻是看了一眼時間阻止道：「喬津帆，有些問題不是你可以幫助我解決的，現在才八點鐘呢，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晚晴看了一眼鐘擺，抿了抿唇，卻是主意已定，以她對媽媽的瞭解，即便是喬津帆面前，也不願意丟臉的。

　　「路上小心，早點回來，有什麼問題打我電話！」

　　喬津帆顯然看透了她的心思，並沒有勉強，卻是把她送到了門口。

　　夏家，還沒有走進，似乎已經感覺到了某種緊張的氣息，不，應該是說陌生而帶著靜匿的不安。

　　客廳內，阿姨在打掃著一隻破碎的青花瓷，那是一件價值不菲的收藏品，以前就在客廳的顯眼處，固然家裡其他的東西沒有什麼遭到破壞的痕跡，但是這只青花瓷瓶的破碎，已經透露著某種不同尋常。

　　兩道看似冷漠卻帶著訝然的目光投來，伴隨著淡淡的香煙的霧氣，晚晴看到了二樓走道處，夏晚陽靠在了一邊的牆壁，正抽著煙，原本似乎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卻在看到晚晴時，微微一動。

　　「哥～」

　　不理會那邊阿姨有些別樣的目光，晚晴迎上了看似熟悉，卻有些讓她尷尬的不敢確定的夏晚陽，開口叫了一聲時，臉上有些落寞。

　　「嗯，他們在書房！」

　　夏晚陽並沒有晚晴想像的那麼疏離，甚至看到她來，還很快掐滅了煙。

　　「我去看看！」

　　晚晴點頭，沒有看夏晚陽略微關心卻無奈的眸，而是轉身快速的向著書房走去，只是在到了門口之後，所有整頓好的平靜，仍舊是不受控制的被書房裡的聲音牽引，拋棄，摔下。

　　「夏正朗，你我夫妻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嗎？」

　　葛眉巧的聲音固然沒有特別高昂，但是那種因為克制的冷靜的質問，還是讓晚晴心頭亂跳。

　　很顯然夏正朗沒有說話，晚晴捕捉不到他的任何回應，手上不自覺的想敲門，卻還是缺少了一份坦然面對的勇氣。

　　「虧得我對你這麼信任，夏正朗，市長做的你頭腦發熱了嗎？瞞我瞞的這麼緊？」

　　葛眉巧的聲音又拔高了許多，晚晴從沒有聽到她如此對爸爸發飆過，而爸爸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晚晴的心也因著夏正朗的沒有回應一路下沉，直至房門猝然被人打開，看到了一張雖然不猙獰，但是短短時間內已經變得陌生而冷厲的面孔。

　　葛眉巧的臉從剛剛的怒斥中微微一怔，看著晚晴的目光，帶著一種既冷漠，又痛恨，卻不得發作的疏離。

　　晚晴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看著葛眉巧咬牙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的樣子時，晚晴並沒有逃避，倒是她身後的跟過來的夏晚陽不滿的喊了一聲：「媽！」

　　然而葛眉巧聽了這一聲之後，卻是臉色更加難看，只見她臉上一沉，從晚晴身邊走過時，冷冷的丟了一句：「你當她是妹妹，就不要叫我這個媽好了！」

　　終究，她和這個家，要因為身世的公開而分裂了嗎？晚晴咬唇，被葛眉巧撞到的肩頭微微生疼，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看著臉色不好的爸爸，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問道：「我到底是誰的女兒？」

　　然而，回答晚晴並不是夏正朗，而是地上一分為二的照片，晚晴的視線從臉色難看的夏正朗身上挪開，看著地上的照片，彎身撿了起來。

　　黑白照片，如果不是拍攝的極為粗糙，還有邊上泛黃的痕跡，晚晴真的會以為這是一張藝術照。

　　照片中的女子，梳著兩個大辮子，烏黑烏黑的垂在了肩頭，一雙很是明亮的大眼睛，甚至從中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

　　女子看起來精神明亮，面帶微笑，乍一看頗有電影裡小花那種精神氣。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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