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也回不去了(48)_上官意慧

四十八

　　"說正經的，你來火車站幹什麼？肯定不是為了送我吧？"他拿眼瞟她腳下的行李箱，語氣裡充滿了期待。

　　"我去外地辦事，你呢？"艾茹不想馬上說出自己的行蹤，儘管心裡已經猜到了他可能也是去成都。這個長著一對鶴目的男人，卻有著狼一樣的眼神，讓她有點不安。

　　"K351，看到沒有？去成都的票。"西丁摸出火車票擺到她跟前，"跟你說實話吧，是因為臥鋪不好買，所以才耽擱到今天走。"

　　艾茹瞟了眼車票，禁不住眉毛一跳，暗忖：還真是有緣啊，居然是同一節車廂。嘴巴裡卻漫不經心地說："要乘30多個小時啊，怪悶的，有人做伴正好！"

　　西丁濃密的鬍鬚中間露出微黃的牙齒，笑了，他喜歡略微有些矜持的女人，尤其是帶些狡黠的矜持，見慣了那些過於坦率直白的"美術女青年"，像艾茹這樣的態度讓他有新鮮感，於是提起她的行李箱，"正好我這只手空著，走吧，正好開始檢票了！"

　　兩個人相視而笑。

　　第三天上午，火車離開沉沉濃霧，氣喘吁吁地駛近成都。艾茹看著從車窗的縫隙裡擠進來的霧氣，歎道："像仙境一樣啊！不是說重慶是霧都嘛，怎麼成都也有這麼濃得化不開的霧！"

　　西丁在身後笑，"是為了配合你的到來吧！哈，真是輕浮如雲，潔白似乳……朦朧而清晰的美麗。對，這就是我要的，太好了！"

　　艾茹側過頭看他，"怪不得人家都說藝術家是瘋子，你說的讓人聽不懂。"

　　"等我畫出來你就懂了，艾茹，你一定要答應做我的模特，這種感覺太珍貴了！"西丁的顴骨上騰起火一樣的顏色，鶴目裡放出灼灼光彩。

　　"呸，我才不當模特呢！"

　　"不不，你誤會了，我只需要你當肖像模特就可以了，不是你想的那種！"西丁急切地扳住艾茹的肩。

　　"我想的哪種？你才誤會了呢，我什麼模特都不當！"艾茹聽見自己的心跳，她竭力掩飾被看透心思後的尷尬，轉身回到鋪上去收拾東西。

　　西丁呆了一會兒，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你去的那家公司會派人來接你嗎？"

　　"不知道，可能吧，不來也沒關係，我可以找得到。"艾茹把毛巾收下來放進塑膠袋裡，心裡突然湧起一股離別的愁緒，她扭頭看了看堵在過道上的西丁，"你說你是住在絮語齋？離杜甫草堂不遠對嗎？"

　　"是的是的，我朋友自家的小院子，我們都稱它囉唆齋的，呵呵。"西丁又高興起來，"你有空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過去玩兒，還是杭州的號碼，我懶得換，反正也沒有多少人找我。"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艾茹一驚，這兩天章墨打過好幾個電話都被她掛斷了，難道西丁看出了什麼端倪？她沒吱聲，只是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火車拉著長長的汽笛駛入了成都站。

　　霧已經散開了，遠遠地就看見有人舉著"接艾茹女士"的牌子，西丁幫著她把行李放入對方的車裡，"那我走了，記得跟我聯繫啊。"

　　艾茹動了動嘴，想說用車送他一程，可來接她的人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她只得作罷，"嗯，你保重。"

　　來接她的是個瘦小的年輕男子，不知道是因為天性孤僻還是恰逢心情鬱悶，一路上冷冰冰的，幾乎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艾茹試著張了幾次嘴，都沒有發出聲音，心想成都的人怎麼跟成都的天氣一樣陰鬱？

　　但是她的想法很快就被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給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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