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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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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善打出去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子歉走時決絕,讓她隱隱不安。而此時的子歉把車停在河堤邊。人們都說這一帶的夜景美得很,他和祁善也曾約在這裡漫步,可惜他當時滿心想著該如何讓氣氛更親密融洽,風景卻無心細看。 子歉總是很忙,忙著公司的事,忙著讓二叔滿意,忙著自己的婚姻大事,有時還要應對三叔的貪婪。撲進車窗的夜風濕潤,堤邊燈光濃稠,他的停靠沒有意義,也毫無目的,他好像從未這樣鬆懈疲憊。其間有依偎作一團的情侶經過,他的車停得大煞風景,惹來了兩道白眼。這裡離祁善家不遠,她和周瓚就是在這一帶長大的。子歉很難不去想像,一樣的風景在他們眼裡是什麼樣子。 子歉和周瓚打的那一架像場鬧劇,而鬧劇之前是荒誕劇。他坐在女友家的餐桌上,一起用餐的是他未來的岳父母,還有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唯獨他像外人。子歉苦苦追求祁善,除了是為自己找一個合適的伴侶,讓二叔滿意,何嘗不是想讓周瓚嘗嘗挫敗的滋味,沒想到噁心了自己。周瓚的表,還有他借「叩心門」的暗示無不指向他和祁善的親密。與其說子歉是嫉妒,不如說他是失落。二叔的關注,族譜上的名字,在公司的位置,就連祁善,沒有一樣完整地屬於他,偏偏這還都是他努力爭取的結果,誰也不能埋怨。他不怪祁善,並相信祁善真的想好好和他在一起,她以前的感情經歷,換作另外一個男人,只要不是周瓚,子歉都可以視而不見,他自己也並非白紙。可若不是因為周瓚的緣故,子歉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憑著一點好感對祁善執著多年。兜了一圈,他的矛傷了自己的盾。 手機嗡嗡地在儀錶盤下振動,是祁善打來的電話。子歉在指尖觸碰到手機的那一瞬又收回了手,任它一味掙扎。至少在今晚,他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 當手機終於消停下來,子歉才把它拿在手裡,今晚他沒有喝醉,卻鬼使神差地撥了另一個號碼。第一次無人接聽,第二次對方直接掐斷了來電,再打過去已提示關機。他應該感到欣慰,青溪聽了他的話,她不再理會一個無處投靠才想起她的男人,再也不會因為他一句話深夜匆匆趕來輕敲他的車窗。 周瓚說子歉是他生活中的入侵者,他和祁善是「我們」,子歉是「你」。子歉想起,自己和青溪也曾是「我們」。若非周瓚提起「叩心門」,子歉都快忘了青溪靠坐在酒窖的牆壁上對他說起這個傳說時酡紅的臉和水一樣的眼眸。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他會早早娶了青溪,生兒育女,把酒窖經營下去,並因此而快樂無憾。他們是命定的伴侶,親手折損了福報。隆兄不是個好的選擇,尚且能光明正大地將她收入囊中,他連隆兄也不如。 發燙的手機逐漸在掌心冷卻,他不再撥出去,也沒有人打進來,世界終於安靜了。子歉仰靠在駕駛座上,看窗外波光樹影與霓虹相映,原來這裡的風景真的很美。 第三十八章 得到的才是最好 「你身上到處都是沙!」周瓚含糊地抱怨,說話時舌尖又觸到細小的沙礫。他幾乎無從下口,然而「幾乎」只是「幾乎」,他還是能橫下心去。鼻子的疼抵消不了身體其他的快樂,祁善在他身上盤踞如蛇,得空就要擰他的鼻子,遭到抵抗又忙於別的。她人是醒著的,眼睛卻是微閉,身體很涼,氣息滾燙,周瓚也頭一回發現,極度的克制與放肆可以在一個人的身體裡並存。 她垂下的發梢反復搔過周瓚胸口,癢得他無法消受,他騰出手來將它抓住,只得一邊,另一邊短一些,剛剛覆過她的下頜,「哪個半吊子髮型師給你剪的頭髮?醜死了。」他嘴裡說醜,手卻纏繞著不肯放。 有一度祁善似乎神志回籠,緊要關口她喃喃問:「阿瓚,我們是不是在做壞事?這樣是不對的!」 周瓚滿臉通紅,手指盡數插在她的髮絲裡,哪裡容她這時反悔,又難耐她搖擺絮叨,只得絞盡腦汁地哄:「這有什麼,陪練和種子選手打一百場也上不了領獎臺,你把我當陪練,當試用裝不就行了?試試而已,不會影響你採購別的正品,不合適你還可以扔掉。」 祁善是個講道理的人,在酒精的驅使下她竟被周瓚的邏輯說得心服口服,根本沒去想,他這樣的試用裝是不會有正品出售的。 第一次稀裡糊塗地收場,祁善強拉周瓚同跪在23樓海景房的落地窗前,對著海天之間的半輪明月要他發誓徹底抹去這段記憶。她以為自己酒醒了,所做的補救合情合理,卻未發覺兩人身上什麼都沒穿。周瓚強忍著笑一一配合,誓言說過一遍,祁善還謹慎地求證他是不是已經忘記了。周瓚憋不住笑出聲來,祁善板著臉責令他重來一次。周瓚說:「我連為什麼發誓都忘了,到底要忘記什麼?」他捧著她的臉親了下去,嘴裡都是蜜,「是不是要忘記這件事,你再幫我回憶回憶……」 祁善醒來,她的夢被月光糊了一層,又疊著醉意和熱稠的海風,還有多年來的修修補補,導致她根本沒法確認到底哪一段是真實的,哪一段是虛妄的。只有周瓚才能給她答案,那她寧可把它守成謎。 廚房的「戰場」早已被清掃乾淨。祁善昨晚回到家時,父母都在客廳等著她。電話裡沈曉星已得知周瓚和子歉發生了不愉快,兩個大男人還動了手,結果祁善陪周瓚去了醫院。他們問打架的原因,祁善說她也不是很清楚,沈曉星滿心狐疑,可是見女兒滿身倦意,顯然無意深談,他們也沒追問到底。 祁善下樓來,沈曉星剛把粥熬好,她在廚房裡對女兒說:「你爸好不容易養活的那盆紅豆杉都不成樣子了,昨晚跟我嘮叨到半夜。阿瓚的傷要不要緊?縫了幾針?」 「他沒事。」還有心耍流氓的人鐵定死不了,即使是口頭上的。祁善低頭敲著雞蛋,半晌才問:「你為什麼不問問子歉怎麼樣了?」 「你又沒說子歉也去了醫院。」沈曉星把粥端上來,人也坐到桌旁,她見女兒抿嘴不語,搖頭道,「人家子歉一大早打過電話來了,為昨晚的事賠不是。我問過他,他說沒什麼事,昨晚把手機忘在車上,要你也別擔心。你啊,還沒結婚呢,心就向著別人了。」 祁善咬了一口雞蛋,味同嚼蠟,「媽,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和子歉在一起?」 「我可沒那麼說。」 「可你是這麼想的。」 沈曉星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只說:「子歉這孩子是很懂事,他也不容易。不過……」 「不過他哪裡比得上你的寶貝阿瓚。」祁善接下了媽媽沒有說出來的話,她怎麼會看不出媽媽對子歉持觀望態度,心中的天平有所傾斜,否則昨天怎麼可能放任周瓚登堂入室?祁善困惑,「我不明白,媽,你也說子歉不錯。作為正常的家長,難道不應該盼著我找一個更可靠踏實的男人嗎?你真的認為周瓚比子歉更好?」 從母親的角度出發,沈曉星並不覺得周瓚是個稱心的女婿。從前周瓚他媽媽還在時極力撮合兩個孩子,沈曉星的態度也始終模棱兩可。她怕的是女兒駕馭不了周瓚這樣的男人,可祁善懂事以來心思就在周瓚身上,即使嘴上不說。周瓚心眼又太多,以他的心性,他若對祁善完全無意,有太多辦法去擺脫一個自己不想要的人。他偏不,兩人進進退退捉迷藏。藏得太深,想出來也難。沈曉星說:「不是說誰比誰好,非要在兩個人裡選,我看了阿瓚二十八年,他那點小心思和壞毛病在我眼裡一目了然,翻不過天去。子歉經歷的事多,他需要考慮的事也不少。」 「你怕子歉以後對我不好?」 「不是,我怕你後悔。」 祁善說:「他對我好,我為什麼要後悔?」 沈曉星把一碗粥重重地擱在祁善面前,嚴厲道:「小善,我再問你一次,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你心裡半點也不惦記阿瓚了?你說沒有,媽媽支持你的任何決定。可你騙我的話一點意義都沒有,騙自己以後苦也是你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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