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微瀾止水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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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安抽了兩張紙把桌子擦乾淨後正色,「爸爸,我現在有交往的男朋友,你們就別操心了。」 三人俱是一愣,母親問:「什麼時候的事,國內的還是國外的?」一個小婕嫁到美國已經讓她心傷不已,她不希望二女兒也嫁到國外。 「國內的,很早以前就認識,才剛剛開始交往。」為安如實回答。 「哦,那就好那就好。」父母同時附和,臉上都表露著欣慰。 「唉!」方紫星莫名其妙地歎了一口氣,「那你以後呆在國內還是移民美國?」 為安笑道:「還沒譜的事,不一定能成呢,以後再說吧。」 接著是母親的查戶口時間,為安懊悔不已,她說有男朋友的事本是為了躲相親,現在卻演變成了戶口大調查。實際上她對邢蔣除了姓甚名誰以外所知甚少,不得不敷衍母親的追問,一番盤查下來,母親總算是滿意。 「你別拖拖拉拉的,要是覺得合適就趕緊把婚事辦了。」她生怕近在眼前的女婿又飛了。 結婚,又提結婚,「結婚」這兩個字仿佛是一道魔咒一樣困擾著她,讓她頭痛欲裂。可是不結婚,她又是以什麼為目的和邢蔣交往的?她這一輩子也算是精彩紛呈了,兩個向她求過婚的男人都離她而去了,第三個誰知道會發生些什麼呢?她甚至有一種什麼也別談,直接拉著邢蔣上民政局的衝動。這樣就可以萬無一失了。 談那些感情又有何用呢?感情可以培養,祖輩們甚至只有在洞房時才知道對方的樣子,這樣的婚姻一樣可以長長久久。如果維繫婚姻的是愛情,那麼我們的民政局會成為菜市場,每天不知會有多少人用六塊錢去買那本綠皮證書;打離婚官司的人會越來越多,為社會增加就業機會的同時也促進了經濟。 為安有時候會覺得茫然,仿佛置身於浩渺的大海,卻抓不住一根浮木。若能死也就一了百了,偏偏自身還留有那麼一點力氣,只好垂死掙扎一番。人就是這麼奇怪,以前她和簡意軒在一起時總覺得什麼都無所謂,結婚生子也是一條出入。現在的想法卻截然相反,只會覺得是束縛。也許經歷過那麼一回,心境真的大不一樣了吧。畢竟曾經那麼刻骨銘心過。 茫然過後總是會清醒,就不得不面對現實,血淋淋的現實。初中時看《十八春》就為那小說唏噓不已,那就是現實啊。分開的人縱使你再怎麼努力,再怎麼相愛,想再走到一起總是阻礙重重,最後不得不選擇妥協。當然她要面對的現實沒有小說中那麼哀傷而美麗,她也沒有什麼可糾結和妥協的。她只是要沿著預定的軌道走下去,不回頭。她想邢蔣也和她是一樣的心境吧,只有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對彼此才公平。這也是為安所慶倖的。 父親的生日宴是在酒店辦的,擺了幾桌酒,請的都是些要好的親朋。讓為安意外的是,蘇槿彥也來了,但他只是送了一份賀禮,沒等開席就走了,也許覺得身份尷尬,也許是真的有事。為安也只是用餘光觀察他,看他和父母寒暄,和方紫星低聲說笑。還能說笑,說明他的精神不錯,傷勢也應該好得差不多了,沒見他坡腳。他永遠是那麼矚目,身邊沒有女伴,深色西裝打扮襯得他眉目英挺,一進酒店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揣測什麼樣的關係能讓蘇槿彥親自到場慶賀。而蘇槿彥自始自終都沒有看為安一眼,仿佛她不存在。 為安暗暗和他較著勁,一直忍著沒過去打招呼,。既然男人可以這麼沒風度,那麼她一個女人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後來回家為安的母親對蘇槿彥的到來頗有微詞,意思是不需要他來道賀。為安完全理解她母親的想法,她甚至也覺得蘇槿彥實在不必出現,打個電話祝賀豈不是更好,免得彼此尷尬。 這一次為安沒有邀請邢蔣,他們二人的關係還沒有到可以見家長的時候,若是能長久,也不必在乎這一次。方紫星的那位王先生來了,殷情地跑前跑後,幫忙打理,儼然是個准女婿。看來這個男人誓要抱得美人歸了,方紫星的態度不冷不熱,至少不像以前那麼冷冰冰,也算是有所軟化。 父親的生日宴過後就意味著為安的假期也告一段落,準備啟程回美國。臨行的前幾天還給朱婧打了個電話,問她確切的歸期,她想租過一間房子,朱婧說還不清楚什麼時候回去。為安笑著問她,「是不是不回去了,留在這裡做新嫁娘?」 「要是真能這樣就好了,我和他吵架了,估計會分。」朱婧在電話那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為安換了個手接電話,她以前和蘇槿彥除了為兩個原則性的問題有過爭執外,從沒紅過臉,也從不輕易說分手。蘇槿彥只說過一次分手,結果他們真的分了,斷得一乾二淨。為安安慰著朱婧,「怎麼會,你們兩個那麼好。你說兩句好話,男人就心軟了。」 「你還蠻有經驗的嘛。如果你知道我們是因為什麼吵架,你就不會這麼認為了。Joyce,我真是煩死了。」 為安也不想多問,他們吵架和她有什麼相干,「在戀愛上你也會有難題嗎?」 「Joyce,我不是女人嗎?」朱婧嗲聲嗲氣地問了一句。 為安哄笑,「我沒懷疑你的性別。聽我姐說Kevin那個人吃軟不吃硬,你主動示好,肯定可以挽回。」 「我才不會示好。我朱婧長得也算貌美端莊,家境也不比他家差勁,還怕嫁不出去啊,再說錯不在我。我只是買了一袋橘子,他就不高興了,他說他不吃,也聞不了橘子味道,莫名其妙。」 橘子。曾幾何時他們坐在那個小客廳裡,他做他的工作,她靜靜地剝橘子,整個客廳都溢滿了橘子皮的香味。她總是喜歡將橘子剝得乾乾淨淨,然後你一瓣我一瓣地分著吃,很快就能把一袋橘子解決完,有時吃著吃著蘇槿彥會放下手頭的工作,順勢把她按到在沙發上……她已經很久不去想這些細節,每次想起來心就不由自主地抽痛,就像現在。她輕輕地揉著左胸口,慢慢地和朱婧說:「這有什麼好吵的,你和他說你以後不買橘子就是了,主動一些,以後再把你今天受的這些委屈加倍地償還給他。」最後那幾個字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這不是橘子的問題,他突然之間變得很難搞定,和幾年前完全不一樣。」 是啊,方為安也不是蘇槿彥的對手,這輩子不知道要什麼樣的女人才能降服他。掛掉電話後,為安爬上床,她似乎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橘皮香。那些細絲絡在茶几上堆成了白色的小山坡。 他問:「你怎麼那麼喜歡吃橘子?每天吃都不膩。」 她說:「我喜歡橘子皮的味道,剝橘子多有趣啊。」她手中捏著一塊橘子皮放在鼻尖飽嗅,「要是我們能這樣每天坐在這裡剝橘子多好!」 他淡淡地說:「這有何難,你喜歡的話,每天剝給我吃就是。」 「我怕你會吃膩。」 「不會,只要是你剝的。以後買一塊地種橘子。」 …… 在方為安勸完朱婧以後,她開始變得很忙碌。都是一些瑣碎的事情,母親每天拉著她去購物,買一些本地的特產,說給她帶去美國送同事朋友。實際上很多東西都不允許帶出境,老人家樂意也就隨她去了。有時也會想蘇槿彥到底和朱婧好了沒有。 和邢蔣還是淡淡地相處著,每天電話短信不斷,聊一些有的沒的。兩個大齡青年似乎還沒有進入熱戀狀態,邢蔣每次送為安回家,兩人從沒依依不捨過。為安要回美國,他理性得連一句挽留的話也沒有,只是說一有機會就會去美國看她。這個機會是公幹還是指公休?去美國不是去上海、北京那麼簡單的事,談何容易?異地戀愛中總是會有一個犧牲掉自己的事業或者其他來成全兩人的感情。而他們恰恰都還沒有到肯犧牲的那一步,也許聰明的邢蔣以為方為安終究是會回國的,他在等。 他今晚約了為安和白少昕一起吃飯,替為安餞行,而白少昕拉來了鐘柏,免得自己一人當燈泡。四個人高高興興吃了一頓飯,從酒店出來就轉戰酒吧。「傾城」這酒吧說起來也開七八年了吧,換了裝修,但風格大體上沒變。包廂滿座,只好坐進卡座。在來酒吧的路上白少昕打電話叫了幾個朋友,入座後不久,那些人陸續過來。男男女女都有,為安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喝酒圖的就是個熱鬧。相反,這些人和邢蔣都很熟,都是一個圈子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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