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瀾止水(3)_筱習

三

　　方為安下午出門時也特意打扮了一下，換下了職業裝，、穿上晚裝、化了個淡妝，以至於不讓自己太難堪。簡意軒偶爾也帶她去參加私人派對，所以禮服還是有的，而且全是簡意軒親手挑選的。他總是說不喜歡她穿職業裝的樣子。

　　莊嚴肅穆的教堂，一對新人在十字架前宣誓：永不分離。

　　在這個深秋，蘇珊姐姐成了別人的妻子。

　　婚禮，低調中盡顯奢華。全城最高級的酒店，最豪華的婚車，最有權勢的賓客，配上最美的新娘，一切盡善盡美。宴會廳門口的新人及家屬在招待來客，一撥一撥應接不暇，接受最美好的祝福。

　　為安不禁有些羡慕起這些，著黑色燕尾服的新郎時不時地低頭對著披白紗的蘇珊耳語一番，會心一笑。在為安看來他們的幸福和今天的奢華無關。奢華的不過是婚禮，他們恰巧是今天的主人而已。

　　父親和母親在和幾個認識的人寒暄交談。不時有男子上來碰杯套近，今晚的宴會除了耀眼的新人外，貌美的方氏三姐妹也是一道不可忽視的風景。得知紫星剛回國，有人上來和她用英語攀談起來，思捷和為安在一旁饒有興致地聽著，為了展示自己的語言天賦，思捷還時不時地插上幾句美式英語，比紫星的英式英語好聽。為安只是靜靜地聽著，雖能聽個大概，但真正要交流還是有些困難的，索性微笑。

　　手提包裡的電話響了，為安走向宴會偏廳，看著四下無人，便找了個靠裡些的位置坐下。電話鈴聲很小，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但卻持續不斷。方為安有些著急地拉開包，翻開手機——簡意軒的電話。手機螢幕頂端的電池格卻一閃一閃，電池馬上就要耗光，為安還是毫不猶豫接起來，聽聽聲音也好。果然只聽見那邊叫了聲「為安」，她還沒來得及叫簡意軒，手機便自動關機，再放在眼前，螢幕已經變得漆黑，只得歎著氣將手機收起。

　　方為安的腳有些發酸，真不願意再出去，上午逛了一個上午，現在還得在外面傻站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為安暗自慶倖自己走到這無人打擾的偏廳接電話，應該沒人會進來，她索性彎下腰脫下腳上的高跟鞋，真是委屈了這雙腳。她揉了揉腳跟，剛想穿上鞋，卻聽見有人說話，低低柔柔的女聲，「Kevin, I love you.」儘管聲音很低，方為安還是聽見了，一個女子的表白。而後一個男聲傳來，「Me too.」

　　為安笑了，戀人在婚宴期間偷溜出來，表白愛意，多浪漫的事。方為安下意識地轉過頭，朝聲音的發源地望去，為安意識到他們正躲在屏風後面。突然覺得自己在偷窺，她也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知道屏風後的他們在幹些什麼，她是最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於是穿上鞋，速速離去，不被發現才好。

　　方為安正欲起身離去，卻不想扭了腳，不禁發出「啊」的一聲，大概傷到筋了。方為安低低地咒駡了一聲，想必驚動了屏風後面的人，只聽見那低低的女聲，「外面有人？我們出去吧。」

　　方為安懊惱自己怎麼那麼不小心，恨不得把腳上的高跟鞋扔了，假如穿平底鞋就不會發生這麼尷尬的事了。她腳稍稍移動一步也覺得疼，看來情況很不妙，跳到椅子上輕輕揉了揉，也沒覺得好。她歎息間，聽見腳步聲從她身後響起，她心虛得不敢回頭。腳步越來越近，直至從她身邊走過，她才抬頭朝他們的背影望去。不知為何，看著那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突然方為安有一絲怔忪，很短暫，卻在怔忪時對上了他突然回頭的目光——一張俊臉，目光有些冷峻。她想笑，卻怎麼也擠不出，哪怕是苦笑也沒有。而他亦是，他必定在怪她破壞了他的好事吧，真想告訴他，她不是故意的。

　　待他們出去後，她才緩緩起身，卻不知該如何走出去，在那站了半晌。

　　那天的宴會終究只是和新郎新娘喝了杯酒，方為安便狼狽地撤退了。不是很重的傷，司機老楊送她回家，給她買了些藥，醫生說沒什麼大礙。

　　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給手機插上電，準備聯繫簡意軒。她後悔去參加那個婚宴，腳弄傷了不說，肚子還餓得咕咕叫。方為安讓李嬸下了一碗面，告訴她自己直接在臥室解決。自己則艱難地走進衛生間，洗了個澡，弄清爽些，才能給腳上藥，腳踝部位微腫。可明明是最平常的崴腳，怎麼就傷到筋骨了？

　　手機剛開機，就接到N條簡意軒的短信，問她在那裡？電話怎關機了？吃飯了沒有？怎麼還是關機？方為安的嘴角往上翹了，簡意軒、簡意軒，嘴裡默默地念著，現在她就想聽見他的聲音。

　　方為安剛撥通電話，劈頭就被問；「去哪裡了？等了你一個晚上的電話。」

　　「參加婚禮。倒楣，腳崴了，到現在飯還沒吃呢？」

　　「婚宴上沒吃東西嗎？」

　　「沒有，還沒開始，我就結束了。」

　　「腳疼嗎？」

　　「有點。」

　　「怎麼這麼不小心？」

　　「現在在哪裡？」方為安答非所問。

　　「酒店。」

　　「意軒。」事實上她很少這麼叫他，都是連名帶姓。

　　「嗯。」

　　「我想你。」方為安低聲說道。電話那邊停滯了好幾秒，方為安突然有些不適應這樣的沉默，「撲哧「笑出聲。哎，多好的氣氛，就被她這個笑聲給破壞了。只聽那邊傳來怒吼聲，「方為安，是不是覺得耍我很開心？」

　　「不要生氣，你也知道啦，我不擅長這些的。」說著便自顧自地「咯咯」笑起來。

　　「你還笑，我就在你家樓下呢。你等著，我這就上去，反正你家沒人。」

　　聽到這，方為安嘴還是硬道：「你有本事就馬上從新加坡飛回來。」明明知道他在新加坡，人卻不由自主地走向窗邊，傷著的右腳不能受力，走起來一坡一坡，頗為吃力。向窗外望去，院子外面是停著兩輛車，車不是簡意軒的。他有時也會給她驚喜，比如出差會比原計劃早些，然後夜深人靜時在她家門口等著她，為安便偷偷溜出去，兩人見上一面。每每這時，為安便感歎，要是永遠這樣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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