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姻緣(18)_黃梅子

一八

　　我已經準備了一瓶香水作為禮物，面對如此絕色美人，雖然太寒酸、不好意思拿出手，但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一點兒表示都沒有就更對不起人了，所以硬著頭皮拿出來遞給她媽媽。

　　她媽媽接過去，臉上的表情不屑一顧，道：「你就是那個美國的博士？聽說你在矽谷工作，蠻好。年薪多少呀？」我誠實地回答道：「十幾萬美元。」

　　她媽媽好像很不滿意的樣子，哼了一聲，接著說：「我們阿囡你也看見了，不是我說大話，人見人愛，乙城多少大款都想追她喲，我們都看不上。你們是在網上認識的吧，現在這個世道，騙子不要太多喲，把你護照拿出來看看。」應該應該，我也認為很有必要，連忙把護照拿出來，雙手遞給乙小姐的媽媽。

　　她媽媽接過去以後，可能不認識英文，把護照遞給一直微笑不語的乙小姐，乙小姐看了以後輕輕地對她媽媽點了點頭。

　　她媽媽把護照還給我，同時老練地說：「我雖然不認識英文，但這個藍皮皮還是見過的。美國護照我見得多了，好多美國人，還有美籍華人都在追我們阿囡。」

　　我一聽，難度更大了！但怎麼想都覺得自己也還怪不錯的，應該還排得上號吧。我自己覺得應該也還有點希望。

　　她媽媽接著又問我：「你在美國有沒有House（指美國的獨立屋）呀？」看來乙小姐的媽媽並沒有吹牛，可能見美國人見得多，連House這麼專業的詞都知道。

　　我回答道：「目前我一個人買的是一個Townhouse（聯體別墅，一般一棟別墅住兩三戶人家）。」怕她不滿意，我又補充道，「不過如果結婚的話，我可以馬上換一個House，這沒有問題。」

　　乙小姐的媽媽不置可否，自顧自地又說：「我們阿囡可惜生在乙城，要是在香港，肯定可以選得上香港小姐、亞洲小姐。」

　　我冷汗開始冒出來了，看來難度很大，這塊骨頭不容易啃。我瞟了一眼乙小姐，乙小姐看上去非常文靜，一直低頭不語，都是她媽媽一人在唱獨角戲。

　　乙小姐那溫柔可人的樣子，令我不由得想起了徐志摩的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於是我麻起膽子又把自己吹噓了一通，說我雖然目前還算不上什麼，但我有名校博士學位，又有技術，將來的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

　　乙小姐的媽媽似乎對我的態度還算滿意，又接著道：「我們巷子那頭的阿紅，樣子不要太難看喲，一張柿餅臉、腰粗得像個汽油桶似的，還嫁了個老外。結婚的鑽戒都有一克拉，還擺了五十桌酒席，老外還給阿紅姆媽在乙城買了套房子。」乙小姐的媽媽露出鄙夷的神色，繼續說道，「她那個樣子，跟我們阿囡根本沒法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們阿囡要是嫁給你，鑽戒至少要兩克拉，酒席要擺一百桌，房子嘛，你看呢？」

　　我的冷汗開始流了，這哪裡是嫁女兒，分明是明碼標價賣女兒嘛。

　　兩克拉的鑽戒我勒緊褲腰帶倒也買得起，酒席一百桌的話，有這麼多人來吃嗎？在中國買套房子雖然比美國便宜，但也不像喝蛋湯那麼容易。看來娶美女也不是鬧著玩兒的，要付出代價。

　　豁出去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雖然乙小姐她媽媽非常厲害，但乙小姐本人看來還不錯，反正我又不是跟她媽媽過日子，厲害就厲害點吧。

　　我避重就輕，連連陪笑道：「阿姨說得是，乙小姐這樣的人才，不應該受委屈。」乙小姐的媽媽對我的話深表贊同，又說：「我們阿囡從小到大沒受過一點委屈，哪個都是呵著捧著的。我和她爸爸是把她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掉了。以後她要是跟你去了美國，我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我和她爸爸是要跟著去的，我們阿囡可不能受委屈。」

　　我靠，我頭都大了！這麼厲害的丈母娘，天天生活在一起，不死也要脫層皮！我已經有點打退堂鼓了，不是金剛鑽，看來還真攬不了這瓷器活兒。

　　但乙小姐確實太迷人了，雖然她一直沒說話，但我看得出她應該比較樸實，沒有她媽媽這麼難纏。

　　我著迷地看著乙小姐吹彈得破的嬌嫩肌膚，不得已轉而問她道：「乙小姐，你怎麼想？」

　　孰料，乙小姐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石破天驚。她自戀地伸出十指蔥蔥的玉手，嬌聲說道：「我可不能做家務，油煙會把我的皮膚熏壞了，這樣容易老。家裡保姆總歸是要請的。」

　　我暈！要滿足乙小姐和她媽媽提出的條件，我就只差自己業餘去給別人當保姆了！我這哪裡是娶媳婦兒？簡直就是要請回去一尊活菩薩！早燒香、晚朝拜，還得搭上給旁邊的兩大護法金剛上供。我圖什麼呀？！

　　至此，我已完全打消了要娶乙小姐為妻的癡心妄想。要是娶了她，我估計六十歲我就會累得得了老年癡呆症，坐在輪椅上度過餘生了。

　　怪不得網上經常有人發帖說不能娶美女，否則要早死十年。娶絕色美女死得更早！這朵鮮花還是不要插到我這堆牛糞上，應該插到金光燦燦的花瓶裡去。

　　第二天我就逃離了乙城市，本想給乙小姐留下片言隻語，也算有始有終。後來一想也不知道說點什麼，就算了。反正她有如此天生麗質，不愁嫁不出去，也許人家根本就沒把我當回事兒，我也就不必自作多情了。

　　回到北京以後，其實我也想過再去找那個北京女孩見見面。但女孩子說話，都是真真假假讓人整不明白。我怕萬一她說的有物件這件事兒是真的話，到時自己會栽面兒，最後也就算了。

　　這一趟網路徵婚回去見網友的中國之行，可以用這麼八個字來總結一下：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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