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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殷複顏淡淡地搖頭,表情無奈且從容。

  兩人其實真的算不上熟,這個話題確實是敏感。明武不禁有些尷尬,他訕笑著提議:「你馬上就要走了,可是好像我還沒請過你吃飯。你現在有空嗎?讓我把這個空子填上。」

  似乎沒什麼理由拒絕,而且她不討厭明武。起碼,他不像廖某人那樣地口出穢語。

  普通的咖啡店裡,殷複顏和明武坐在角落。身下的米色沙發出奇地軟,身子幾乎全陷了進去。

  殷複顏攪著面前的拿鐵,卻是一口都不喝,任由它慢慢冷掉,覺得聞著那香味就很好。

  明武坐在她對面,瞟了眼那杯漸冷的咖啡,隨意地問:「說真的,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殷複顏笑著歎氣,稍微坐直了點:「呵,我不知道。我存了點錢,暫時不想去找別的工作,先玩一陣再說。」

  「比如呢?去米蘭看鬱金香、去埃及看金字塔,或者你想直接去南極喂企鵝?」

  「哈哈!」殷複顏笑了出來,面對一個不怎麼太熟悉的人,似乎也是個減小壓力的好辦法,她看著窗外,玻璃那頭的世界那樣的多彩,對她而言,就像毒藥一樣。

  「我只是個東梁的部門經理,最多去內蒙古騎騎馬!」

  明武也跟著笑,端起綠茶抿了一小口,不冷不燙,味道也剛剛好。

  說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和她單獨相處這麼長的時間,長到可以面對面喝咖啡。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她,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是個很美的女子。

  不是漂亮,是很美。

  從內而外,慢慢溢出來的恬靜氣質,能讓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沉醉進去,醒悟的時候卻已經不可自拔。

  想必梁洛展就是這樣栽在她的手裡。

  「那以後還回來嗎?」

  「這個啊——」她吸了口氣,又看了眼玻璃牆外面,「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安排自己將來去做什麼。」

  又是這樣奇怪的回答,不管是真實的想法,還是模棱兩可的藉口,明武更加確定這是個怪人了。

  他一直覺得她是個怪人。

  他忽然伸出手指著她長長的圍巾問道:「在房間裡還戴著手套和圍巾,不嫌熱?」

  殷複顏心裡一驚,不動聲色地收好自己的圍巾,淡淡地笑著:「因為對面坐的是你啊,我跟你又不熟,萬一勢頭不對我隨時好遛。」

  「呵!哪兒有你這麼想的!」他笑,這麼暖和的咖啡廳裡那長長的圍巾實在很扎眼。

  殷複顏尷尬地訕笑,臉色卻一點一點變了,雙手緊緊抓著護著自己的脖子。明武原本還覺得奇怪,漸漸地就覺得她臉色不對了。他緩緩站直,盯著殷複顏的臉,看著冷汗一滴一滴從她額頭流下來:「Michelle,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喂!」

  殷複顏不說話,不僅沒有放手,反而越抓越緊,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嘴唇雪白,額頭滲出豆大的冷汗,直往下掉。

  明武慌了起來,連忙繞過桌子扶著她的肩膀:「複顏,你沒事吧?你哪兒不舒服?回答我啊!喂,誰打個電話報警!」

  殷複顏還是冒著冷汗,整張臉變得慘白,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明武托著她的肩膀,忽然手上一沉,只見懷裡的人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整個人都倒了下去,連帶著桌上的咖啡,全撒到兩人身上。

  明武幾乎亂了陣腳,大聲喊道:「來人啊!報警啊!」

  一旁的服務生連忙趕過來,見了這個樣子,立即叫了救護車。

  世界一片黑暗,她顫顫地伸出手去,卻是觸手冰涼,直冷到心裡去。她怕了,連忙縮回手。背後忽然一道光打過來,她驚喜地轉過頭去,那道光卻太刺眼。她連忙遮住眼,手一用勁,掙扎著就醒了。

  頭頂上果然亮著燈,剛才夢裡的大概就是它了。

  意識慢慢回了腦子,她環顧四周,雪白的牆壁,身下是雪白的床單,空氣中還有重重的消毒水味道……

  這裡是……

  她怔怔的,手特別冷,好像有什麼冰涼的液體在肉裡面流淌。她歪過頭去看,自己的床邊還有另外一個人,他正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臉,滿臉悲痛。

  腦子還是有點疼,她慢慢回想起來……

  自己暈倒前正在咖啡廳裡和明武喝咖啡,她取笑自己的圍巾,而自己拼命護著好不露出脖子。然後……

  然後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只剩下失去意識前明武抱著自己焦急的表情。

  她慢慢睜大了瞳孔,明武正坐在面前,而這裡又是醫院,難道他已經……

  「明武你——」

  明武緩緩伸出手去,卻握著她的手放到她面前去,聲音都變得沙啞:「這,這就是你一定要分手的原因對不對?」

  面前擺著的是自己的手,傷口已經化膿、潰爛,遍佈青紫。可她顧不上,連他的力氣那樣大,把自己那堆「骨頭」戳疼了都沒有感覺。她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只有深深的恐懼。

  「複顏,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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