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婚(7)_胡小媚_學達書庫

七

　　不是她的錯覺，她想她知道他現在想要做什麼。曖昧的氣息在屋子裡流轉。她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女孩，只是沒有想到她和他之間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是因為長年在一起的生活讓他們之間的性張力處於了一個臨界值！還是他在這一瞬間對她產生了某種錯覺？抑或純粹便是身為一個正常男性一種正常的生理衝動？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身後卻是堅實的大門。然後她再無路可逃。

　　他們之間並非如尋常男女般的、緊守著男女之防的界限。一方面是因為從小便生活在一起，長年的感情積累讓他們少了那份生分；另一方面則是做了六年的夫妻，在父母和家人面前一些尋常的、大於朋友而小於夫妻之間的動作他們也會有。

　　可是這不一樣。蘇遙幾乎能聽見顧原的心跳聲，沉穩有力的和自己慌亂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震動著她的耳膜。

　　"小笨貓。"

　　他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很突然的，他拿掉了擋住她眼睛的手，語氣輕鬆地開口："長著眼睛看不見也沒用，乾脆擋起來讓你摸著走路好。"

　　他退後了些，從他身上輻射而來的迫人熱力於是便也退後。蘇遙松了一大口氣，捂著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臟轉身猛地拉開了大門。從客廳裡流瀉進來的明亮燈光讓她鎮定了下來，驅逐了黑暗，便也將方才圍繞在他們身邊的曖昧一掃而光。

　　蘇遙原本要匆匆而逃的腳步一頓，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對了，我給爸媽打過電話。我媽說這個週末沒有事情，她要和爸爸還有你的父母一起過來看看我們這邊的情況。"

　　顧原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走到書桌前坐下不再看她："知道了。"

　　蘇遙不敢再留，出了書房關上門。蘇遙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依然在猛烈地跳動著，雙腳發軟。蘇遙靠著門站了半晌，怔怔的腦子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去了小蘇舒的房間。

　　蘇遙走了，顧原在書房裡無聊地翻看著電腦裡的資料夾，想要找部電影來換個心情。指尖仿佛還殘留有她肌膚的溫度和淡淡的馨香。顧原撚了撚手指，仿佛還能感受到那份溫潤的滑膩。

　　如果剛才他做了什麼，他們之間是否會打破目前這個局面？

　　她會怎麼想？她還是把他當做那個一直以來熟悉的兄長？如果他吻了她，她會否驚慌失措、落荒而逃？

　　他想著她方才的緊張，掌心下微微顫抖的身體讓他的理智瀕臨潰決。

　　他沒有貿然地那麼做，在沒有把握之前他不想嚇著她。他清楚她的個性，他不希望她由此落荒而逃。

　　顧原在電腦裡心不在焉地一頓翻找，電影沒有找到，倒是看見了當初他和蘇遙結婚時的照片。

　　顧原和蘇遙的婚禮辦的很隆重。顧原摸出一支煙點上，靜靜的抽著。蘇遙笑得很靦腆，安靜地依偎在他的身邊。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六年了。

　　顧原起身打開窗戶，冰涼的夜風湧進屋子裡，吹得窗簾水浪一般地波動。顧原坐回椅子裡靜靜地看著那些熱鬧的照片，耳邊恍惚間又出現了當時的喧囂，那是他和她一生最重要的時刻。可是當時的他心裡記掛著的，卻不是面前的女人和屬於自己的婚禮。

　　顧原和蘇遙是青梅竹馬，顧原年長蘇遙五歲，顧、蘇兩家是世交。所以從小顧原就像個大哥哥一樣護著小蘇遙，這樣一直持續到十八歲他去上大學。

　　顧原熱愛攝影，大學畢業後沒有像普通的同學一樣去找份工作，反而開始追求自己的攝影事業。

　　那時候年輕，滿腔熱血追求自己的理想，在社會上闖蕩了一段時間，被家裡斷了經濟支援而又沒有收入的顧原才發現，理想也需要現實的物質來支援。

　　他回頭去找工作，錯過了應屆畢業生的就業黃金時期，沒有工作經驗的新人在各個單位門口處處碰壁。為了生活他不得不在沒有正式的職業之前做各種兼職，可是那樣微薄的收入對於大城市的生活而言，連房租都是勉強湊夠，跟別提三餐。

　　這時候他一個哥們兒碰巧和他偶遇，說自己在做生意拉他入股。顧原信任這個兄弟，找最好的朋友借了些錢，沒有多想就加入了。誰知道這個哥們兒太不地道，拿著顧原入股的錢跑路，然後放出風去把身為合股人的顧原推到了一大幫債主面前。

　　還沒有開始就被人坑，背負了一身的債務，這讓驕傲的顧原更加無法向本來關係就已經鬧僵的家裡開口說明自己的情況求救。他的自尊也不允許讓家人替他承擔這些，那時候他每天都為了錢忙得焦頭爛額，一方面躲避著債主，一方面四處尋找那個坑他的哥們兒的下落。

　　就在這樣的情形下，春節顧原在顧媽媽的懇求下回了家。那時候的他，這個家回得也很無可奈何。這裡或許是他唯一可以暫時安心躲避一段時間的地方。

　　那年蘇遙大學畢業剛工作半年，心情低沉的他遇到了同樣低沉的她。

　　蘇遙是懷著孩子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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