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給領導開小車 | 上頁 下頁
八十七


  「話不能這麼說,他不好過對老闆也沒啥好吧?」老婆給同學加滿茶水。「沒錯,千萬別惹我們小車班司機,老子沒好日子過了,隨便賣條機密就能把小車掀翻。」我誇張地在沙發上做了個翻身動作。「瞧你這點出息,難怪連『小招』都沒膽量進,膽小鬼一個!」老婆將靠墊砸到我身上,憤憤地罵道。「水蜜桃」卻正色道:「老余這是道上人的感言,可別小瞧他們這幫小車班的,能量大得很哪!有哪個領導能做到天衣無縫,躲開自己司機的後視鏡,老闆再謹慎也有把柄藏在小車裡,剛豬頭不正是利用這點跟老闆討價還價嗎?對老闆的安排我也很是費解,剛豬頭那樣的貨色遲早會出事的,萬一被收拾了,就他那副有奶便是娘的貨色,連親娘老子都會出賣的。老闆把他放到風浪口上,著實是招險棋,弄不好船翻人倒。就這個問題我也沒少側面提醒過老闆,可他老人家一臉運籌帷幄的姿態,總用揮手制止我的顧慮。領導呀,就是一隻無底船,誰也弄不明白他是借助什麼乘風破浪的,咱這是杞人憂天。」

  「說說看,你們老闆能有啥見不到光亮的?不會是跟司機的媳婦有一腿吧?那可是遠久的古老傳說了。」我始終停留在司機的初級眼光窺視官場,無法探究深層次的權變之術,只好回歸本色,拿花邊點綴這對官場同學對自己老闆的深度剖析。「嘿嘿,老餘,你話問到這兒了,我不妨也好奇一回,傳說中的吳書記跟老領導之間有那回事嗎?」

  「水蜜桃」不懷好意地笑著,「你也別為難了,我來給出答案,即使有,那也是老領導一相情願,人家紀委書記早跟他斷袍絕義了,黨校同學能算交情嗎?相互利用罷了,當初引進吳研究員,老領導還不是為自己考慮,外行不會理財只好請專家智囊,結果專家不大聽話,真把自己當管財副市長了,那些書本上的理財舉措為什麼沒能實現,貌似是頑固勢力的阻撓,實質最大的頑固派就是市長本人,他不是不把市委放在眼裡嗎?那他接茬支持吳副市長改革啊,怎麼偃旗息鼓,半途而廢了呢?硬骨頭往往是伸給別人看的,真要朝上面架刀子了,一準縮回去。吳研究員嘛,不服這口氣,所以殺了個回馬槍,這次是曲線救國,用舉起反腐鐮刀砍向曾經阻撓她的舊黨勢力,包括黨校同學。所以說嘛,政治無交情,黨校搖籃裡的同學關係更符合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風範,沒有永遠的交情,只有永遠的利益!」

  「喂,水蜜桃,你今天真的喝多了,有些話跟我家老餘開開玩笑可以,千萬別在外面酒一上頭就亂嚼舌頭。」老婆發現這水班長有些失控,提醒道。「我很清醒,你家老餘是給保密局開車的,排氣孔是朝裡排汙的,嘴巴比車門還要嚴實,對也不對啊,老余師傅?」

  「水蜜桃」吃了塊葡萄說,「不滿老同學說,自從進了『竹苑』跟班,我啊,連個說私話的權利都被剝奪了,成天對著那些拜門子的馬屁臉,噁心得不行了,不理解的人老以為我尾巴翹高了,不深入群眾了。娘的,敢情這活兒也叫人高處不勝寒,心寒哪,看似到哪都是熱臉相貼,背過身去就是冷屁眼冒氣,又涼又臭。今晚上,咱就當是朝『竹苑』門檻撒了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作踐自己啦。」既然「水蜜桃」不吐不快,我也便不予理會老婆一旁的眼色了,繼續引導著「水總管」朝那顯赫的門檻解小便:「你們老闆多精明啊,政治的方向盤一定過硬,不可能因為一個司機打錯小車方向盤而栽跟頭的,老陳不就是範例嗎?司機是被調查了,結果呢?啥也沒發生,省紀委都快撒手了。」

  「班長,吳研究員這回算是二次出山了,該不會又被堵回去吧?老闆到底啥想法,咋跟沒事似的,我們宣傳部準備讓蹲守A縣的電視臺專題報導組往回撤了。」老婆也是悶在鼓裡,老頭子在棋局的話都成了現實,而市委一把手一直沒吭氣,這叫下屬們一時無所適從了。「唉,上邊刮西風,咱這地盤敢興東風嗎?老闆其實內心很鬱悶的,昨晚上我看到他獨立抽著悶煙,這可是我親眼所見他開戒了。領導的心思一般敞開在黑夜裡,收藏在日光下,我感到了老闆的壓力,很多檔積壓在案前,分量最沉的還是那份『××大廈』的審計報告,人大那邊是步步緊逼,常委會要開成批鬥會,咱市委到現在還沒拿出對策來,看來是要被動挨打了。我始終不太明白這人大主任怎麼越老越糊塗了,難道忘記黨委領導一切的原則嗎?都進人大半休了,咋還鬥志昂揚呢?莫非是老年癡呆症在作怪?老餘,你最熟悉老領導了,你給說說看,他這樣窮追不捨的,圖個啥嘛?」焦點問題出現了,「水蜜桃」又接上一根煙,這次是向我伸手,可能女人抽的牌子跟現在的尖銳問題不般配,刺激不了他的神經元。

  我有意饒開了話題,反問:「你們的焦點為什麼只落在這兩個老對手身上,駐省辦跟汪局長關聯緊密,是不是你們忽略了一個主角?汪和王字只少個『水』,屬於近親哦。」

  「操,老同學,你算找對老公了,大智若愚,難怪姓餘,把人大主任當菩薩供在心裡了,滴水不漏,佩服,佩服!」

  「水蜜桃」造作地連連向我拱手作揖。老婆偷笑了一下說:「也是,這汪局長自從上回沒拿下蕭秘書長,再碰上拆遷拆出來的暴力事件,好象一蹶不振了,這次他小子舅捅了這麼大窟窿,他咋穩坐釣魚臺呢?跟誰玩垂釣呀?」

  「是啊,不光你們費解,連老闆也納悶,換成別的人,不把『竹苑』門檻踏平才怪哩,你們聽說沒有,『××大廈』的擴建承包商就是汪局長介紹的,這其中混水很深哪——」

  「水蜜桃」咳嗽了幾聲,把沒抽兩口的煙捲摁滅了。「嘿嘿,太監不急皇帝急,這世界顛倒了。」我嘲笑道。「水蜜桃」剛想說話,手機響了,他忙伸出大拇指,示意我們收聲,然後端坐在沙發上,左手朝臉上搓了一把,提完神這才推開鍵盤:「老闆啊,我在家……對,家裡來了客人陪喝了幾杯酒……沒事,沒事,我這就過去,汪局長嗎?好的……我這就給他電話……行,我馬上就到『竹苑』,好的好的……」

  「水蜜桃」將杯子裡的水一口氣灌了下去,匆忙出門,臨走還說了句:「出了這家門,我今晚上啥都記不起來了,二位也一樣,過幾日我要陪老闆上港澳,咱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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