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主1(59)_弄雪

五十九

　　"那麼我在這裡等皇子一下好了，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也可以和姐姐好好聊一聊。"輕衣笑道，伸手逗弄著坐在自己懷中的可愛小女孩兒。

　　月紫煙笑著點頭，神色之間卻是說不出的鬱暗難當，連王府中由天池泉水沏成的香茗也似乎變得苦澀，難以下嚥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傷害這個女子，只因為她是那個人所在乎，並願意全心全意地保護的女人，而自己最不願意做的就是傷害那個男人啊！可是素素卻是比自己的生命和一切都要重要的存在，她可以死，但是她珍愛的女兒還小，還有無比美好的生命，又為什麼要承受大人帶來的災難？

　　其實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的願望也很渺小，只要能在鬧市之間樹一個小小的窩棚，讓她和自己心愛的男人，可愛的女兒可以過一些平靜而幸福的生活，何必去管什麼天下蒼生，什麼人間大業？也只是因為這樣平淡的願望，那個男人也無法給予，因為他太偉大，他的心裡裝了太多太多的東西，所以他們才註定無法在一起，但是即使自己百般逃避，這個世界上又哪裡真的會有什麼樂土？還不是一樣被捲進這可怕的鬥爭中來了。

　　月紫煙定定地看著這個名滿天下的絕代公主，覺得她漆黑的美目裡似乎充斥著一些奇怪的東西，那是她曾經無數次從自己心愛之人的眼睛裡看見的東西，雖然不太一樣，但是給人的感覺都是那樣的奇特，而讓他們這些凡人永遠也無法瞭解。

　　"月夫人，你這個小寶貝兒叫什麼？"輕衣眉眼之間都是少有的安詳的笑意，伸手從頭上拿下一隻墜了雪白的辟塵寶珠的珠釵，插到可愛的小女孩頭上。

　　月素素卻一點都不像對著別人那般認生，也許孩子天生就能分辨出哪些人是真的對她好，哪些人是虛情假意吧。甜甜地一笑道："我是素素，月素素。"

　　月紫煙看著女兒開心的樣子，眼睛一酸，不由得想起這幾日，二皇子尹照臨對他們母女那細心體貼的照顧來，若是她當真在這座平江王府裡殺了錦綸的衛國公主，那麼會給這個對他們百般照顧的二皇子帶來一些什麼？她簡直不敢想下去了，暗暗地握拳，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時，她又變成了那個優雅的天慶國的知名舞女。不要再想了，完成這最後一件事，取得解藥之後，她就帶著素素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然後……一生一世地懷念這些被她傷害了的人們。她默默地在心底低聲祈禱，天照大神啊，請你原諒被惡魔下了詛咒的你的信徒吧，若是當真罪無可恕，就請把一切的懲罰都降臨到我的身上，請不要波及我的女兒。畢竟，她是無辜的。

　　這個可憐的女人，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竟然還相信他們那所謂的神靈，卻不曾想到，推動這一切罪惡的就是那被天照大神所眷顧的聖女和被聖女庇佑的人啊！

　　"素素，你看，公主把這麼美麗的珠釵送給你，你怎麼感謝公主啊！"月紫煙笑望著可愛的女兒，頭卻微微垂著，一縷青絲掩蓋住痛苦複雜的眼波。

　　"哦，我請公主娘娘吃糕點，好好吃的。"月素素乖巧地拿出衣袋兒裡一個小紙包，遞給輕衣。輕衣微微一笑，打開，裡面是四片看起來非常精緻美味的糕點，望著眼前這個女孩子那帶著一點期盼的清澈純潔的大眼睛，輕衣的心裡緩緩升起一點幸福的感覺，是啊，幸福，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渴望，能夠擁有一個自己的骨肉，或許，或許等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她可以找到一個看著順眼的男人和他結為夫妻，擁有一段美滿、幸福的家庭生活。

　　"公主娘娘，吃啊！"

　　"好，我吃。"輕衣笑著用纖纖玉指拈起一塊兒核桃酥吃了，點心的確是好點心，輕衣望著眼前的女孩兒，忽然覺得自己仿佛醉了，醉倒在濃郁的幸福裡，她的確醉了，若不是醉了，這樣一個精明的女子又怎麼會隨隨便便地吃別人給的食物呢？可是一個女人，一個寂寞的女人面對一個天真可愛就像精靈一樣的小女孩兒，又怎麼忍心猜忌懷疑呢？

　　當輕衣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連神志都開始模糊的時候，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憤怒，不是對這個還不懂事的孩子的憤怒，而是對那面對這般可愛的孩子，竟然還忍心殘忍利用的人們的憤怒。

　　就在月紫煙正想上前看看輕衣狀況的時候，窗戶瞬間碎裂，傳來一聲輕柔的歎息，聽見這聲歎息，月紫煙的身體忽然僵硬下來，連面孔上的從容與淡定都已經不見。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將輕衣抱了起來，月紫煙低著頭，看著那熟悉無比的藍色衣角，一動不動地站著，根本沒有一絲力氣去阻攔展昭離去的步伐，可是她心裡明白，他走不了，尹照旭是不會讓他走的，即使他能離開天慶國，那個清麗如仙的美麗女子也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了，聖女親自調配的毒藥，又有什麼人能夠解得了？

　　"娘親，娘親，公主娘娘怎麼了，素素的糕點不好吃嗎？"

　　月紫煙低下身，猛地抱緊女兒細瘦的身體，淚水泉湧而出。她，終究還是傷害了那個她曾經願意用盡一切力量去保護的男人，恐怕終此一生再也無法得到原諒了吧。

　　展昭沒有像月紫煙想像的那樣逃離，而是回了公主殿下的行館。

　　"這些都是錦綸最珍貴的解毒藥物，可是現在看起來好像用處不大。"沈季望著躺在床上的輕衣，微微一笑，"很少看見她這麼孱弱溫順的樣子，蠻可愛的。"

　　展昭輕聲咳嗽，蒼白的面孔上染了一抹紅暈，笑了，他站起身來，虔誠地彎下腰去親吻輕衣散落在床單上的如水青絲，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摩了一下那蒼白冰冷的玉顏，毫不顧忌那些所謂的禮教，動作中也僅僅只是帶著尊敬與淺淺的愛慕，"公主，如果這次我們都可以平平安安地生存下來，那麼我們在一起吧，雖然或許這種感情並不是愛情，但那又如何呢？沒有愛情就不能有幸福嗎？"

　　兩個人的鼓掌聲傳來，白玉堂出現在門前，他和沈季都是白衣素服，氣質高華，兩個本來深具敵意的人如今並肩站在一起了。

　　"展昭，這是第一次，你讓我深感佩服，無論如何，我和你在一起。"白玉堂的聲音很淡漠，卻像溫泉一般撫慰了寂寞的靈魂。

　　展昭微微一笑，體內那所謂的可以讓人生不如死的麒麟火毒，再也不被他放在眼中了，轉頭看見那站在陽光下，卻仿如仍然是身處在黑暗中的，影子般的林俊和陸非，他目光中的笑意更濃，他們這些人聚在一起，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值得懼怕的東西。輕衣，你看見了嗎？我會帶著生命中最重要的夥伴，聚集在你的身邊，為了你而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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