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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他的目光滑向防守嚴密的嘉儀關大營,緋紅有信心,他卻沒有。這種程度的防守的確已經算是嚴密,但是當真能防得住輕衣的暗探嗎?對於曾經多次從輕衣身邊的人口中聽來的那些輕衣那詭異莫測的機變,他從來不曾見識過,如果可能的話,終此一生他也不想見識。

  "緋紅,你研究過輕衣,可知道十年前她是怎麼樣賺取自己第一筆錢的?"

  蕭緋紅怔了怔,不知道天眷為何有此一問,不過還是回答道:"她將錦綸各地的公主府產業,分出一批來修建成一般模樣的客棧,然後租了出去,成本少卻生意火爆,衛國公主僅收租金就可以說是日進鬥金了。"

  天眷點頭,"你說的不錯,可是你也應當知道,那時候錦綸的商業還不發達,她一個不到十歲的女孩子,縱使身份高貴,但是人們又怎麼會輕易信任她,租賃她的房子?其實她當時命人在全國各地張貼佈告,將公主租房之事廣而告知,在當天晚上她又命人將那些佈告偷偷揭去,結果本來尚在觀望的人們一哄而上,房子被搶租一空。此雖然只不過是小事一件,可是從中已經能夠看到輕衣對於人性摸索得異常透徹,抓住了人們貪利又多疑的心性,由此也可看出她的詭異與機變了。"

  蕭緋紅靜靜地聽著,神色平靜但是眉宇之間卻已經有了幾分凝重,她的眉頭微皺嘴角卻勾出了笑意,"當她有了一定的實力,又收回了店鋪,並將那些當初租賃的人聘為掌櫃,沒有花費多少金錢和氣力,一個溝通錦綸各地的客棧王國便已經成型,妙的是當初修建時就已將客棧修成了一般摸樣,如今稍加變動就能使各地客棧完全一致,這樣能給人一種熟悉,舒緩的感覺自然也就更容易招攬熟客,商場如戰場,如果在戰場上和這種大局觀這麼好的人交手,的確是有些頭痛。"她的神色卻是飛揚的,似乎對能夠遇到這樣一個好對手而滿心歡喜。

  展昭醒了!

  被體內火一般的灼熱絞痛弄醒的展昭,睜開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就看見了白玉堂飛揚的面孔,目光滑過,輕輕落在一身素服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動了,當真是靜也如山卻動也如山,沉穩,淡定,素雅……

  這個名重江湖的一代大俠,平日也曾閱美無數,卻第一次有了一種感覺,一種迷醉的感覺,但是他畢竟還是展昭,也不過片刻失神,很快,他便定定地注視著輕衣身邊的包拯,一字一頓地道:"除了西涼、托豪以外,連蜀州霹靂堡的高手也有,他們精通火器,實在不宜硬攻!"

  輕衣聞言笑了,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不知道你們有多少人放過風箏?"

  第三十五章 相惜

  自從展昭醒了以後,本來波濤暗湧的大名府忽然平靜下來,衛國公主宋輕衣給所有衙差、捕快下了一個奇怪的命令--做風箏,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風箏,在一群愁眉苦臉的漢子手中一架又一架地成形。

  而我們的輕衣卻在這一日,沐浴更衣,然後懷抱古琴,孤身一人離開了衙門,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不過剛到大名的沈季知道了此事之後,卻只是輕輕一笑道:"遇見有趣的人,她又怎麼能忍得住不去一見,你們不用著急,只管將她交代的事情辦好,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的聲音淡然自信,修長的手放在展昭的手腕上不曾稍離,眼光卻看著一直放在坐在一邊喝悶酒的白玉堂身上,似恨似怒……而白玉堂的臉色也有些黯然。

  展昭看著這兩個人似乎知道他們之間的糾葛,只是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容色靜靜觀望,此時的他脫去了溫文儒雅的外衣,看起來似乎與白玉堂的精神氣魄又相像了幾分。

  在嘉儀關西北,有一座小小的邊城。

  夜,雨,密如離愁。

  夜已經很深了,在這綿綿深夜裡的邊城小鎮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勞累了一整天的升鬥小民也只有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夠和家人一起安靜地說些瑣碎的閒話。

  邊城臨江,江邊的碎石都是些罕見的花雨石,這恐怕也是這小鎮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了。

  在這麼樣一個雨夜,江水滔滔不絕,浪花比平時高出許多,這個時候的江邊景致自然是美麗的,可是伴隨著美麗,危險也同樣存在,夜深路滑,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變成江底的一縷幽魂。

  可是看重美麗的人畢竟還是有的,宋輕衣穿了一件素淨的白袍,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雨水滑過,不留一絲痕跡。她肩上背著一把古琴,也沒有撐傘,雖然已經成親了,但是她並沒有梳髻,一頭如水青絲就這樣半披在肩膀上,雨珠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有夜深歸家的老漁夫,看到這月下佳人,都不由得放輕了船槁,以免驚擾。

  輕衣尋了一塊方石,就在雨中委身而坐,不避那一地的潮濕,雨水打著浪濤,飛上岸來,濕了輕衣的鞋襪,衣擺,露重風寒,雨色綿綿,輕衣在這雨中忽然就想飲一點酒,可是她也知道這不過是癡想罷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遠方飄來了酒香,是三十年陳的女兒紅,濃淡正合宜。

  她順著酒香飄來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女子款款走來,高襟的白色寬袖外袍,綴以大紅繡紋,衣上的暗紋以暗墨螢亮之色絲線,一動一轉,身上的流紋活的一般,頭髮用一串細碎的紅色珍珠挽起,帶著淡淡的光暈,散落的發黑綢一般,和美麗融合的極致風情,卻顯得火熱妖豔邪異,異魅非常。

  見到這個女子,輕衣笑了,笑容裡帶著一點讚賞的味道,"西涼火公主,果然名不虛傳。"

  "蕭緋紅見過衛國公主。"隨著一聲低語,那人已經在宋輕衣身邊的石頭上坐下,華貴的衣服瞬間已經變得有些髒亂,她卻毫不在意,拿出兩隻酒杯,玉手把盞,二人首先對飲三杯,輕衣的酒量本來只是一般,三杯下來,蘇白的面孔上已經漸染了幾分紅暈,連火公主也已經醉眼朦朧。

  一素雅一華貴的這兩位名動天下的絕代公主,就在這邊城,這雨夜這滔滔江水邊,默默相望,輕衣的琴聲忽起,彈的是名家高穡的那首《相知》,曲聲悠揚,頓挫有度,聰明人與聰明人一見相知,不需言語。

  伴著著琴聲,不知道為什麼,蕭緋紅忽然來了興致,竟然撩起衣擺走到了江裡,兩條已經有些變紅的鯉魚幸運地成了美人手中的俘虜。然後兩個絕代公主就在這江邊雨夜,點火燒魚,滾滾熱氣驅散了寒意,這魚沒有加任何佐料,可是在多年之後,吃盡天下美食的衛國公主宋輕衣卻仍然覺得那一夜的魚是她終此一生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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