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的妻,放了我 | 上頁 下頁


  「你說這兩人究竟是怎麼想的?我是說老於和小三。」

  「你別亂說,人家不一定是小三。」

  「你當我是小孩啊!不是小三,她會嫁給老於?」

  「你這是什麼邏輯?」

  「如果老于離婚前根本不認識她,老於自己離了婚,一個離婚的老男人,既不是高官又不是大款,想找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好女人,憑什麼呀?老於為她離婚,她才不能不買老於的帳啊!這不是明擺著的道理嗎?你就跟我裝糊塗吧!」

  「見了老於你千萬別問東問西,既然來了,就要給他捧場。」谷平說著猛打方向盤,眼前別有洞天,山腳下一群別致的中式建築,雕樑畫棟,小橋流水。院子很大,眼下又是深秋,楓葉已經紅了,菊花開得正豔。

  「老於很下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這麼一個滿意的地方。」谷平一邊泊車一邊說。我胃裡酸溜溜的,「又不是初婚,有必要這麼費勁兒嗎?」

  「老於到了這個年紀才找到自己想娶的人,當然不能馬馬虎虎。」

  谷平的話在我聽來,句句刺耳。

  老於熱情地迎了過來。我以為今天是他的婚禮,原來婚禮定在明天,今天客人先到,為明天的婚禮預熱。老於伸出手,想跟我握手。我假裝沒看到。「老於,新娘子呢?真得恭喜你!」我想說得自然一些,可是嗓子乾澀,聽起來連我自己都覺得不那麼順耳。

  「她還在城裡,明天我去接她。」

  也許是怕我說出什麼難聽的話,谷平對老於說:「你去忙吧,我送她去房間。」

  老於說:「行,替我照顧好玉美。」說完一溜煙地跑去忙他的了。看他的身姿動作,哪裡像是五十歲的人?小夥子都沒他麻利。

  谷平送我去房間,他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輕車熟路。在去房間的路上,我看到了老于和新娘的婚紗照。掛在已經佈置好的禮堂裡。雖然我對新娘很好奇,我的目光還是先落在了老於身上。照片中的老于眼神明亮,笑意很濃,濃得像漫山遍野的山茶花,看不到一點縫隙。老於的一隻手握住新娘的手,另一隻胳膊繞過新娘的腰,手指握住新娘的另一隻手。猛一看兩人是並肩站立,實際上老於在抱住新娘,把她裹在懷裡,她只是做一個站立的樣子。

  我不想再看下去。轉身離開時,谷平問我新娘子怎麼樣,我竟然想不起她長什麼樣。是的,我腦子裡都是老於花一樣的笑,還有他展開的懷抱。他懷裡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於都五十歲了,他怎麼還會有那樣的激情?那樣的笑?還有他的精氣神,剛才在我和穀平面前哧溜一下就消失了,比水裡的魚還利索歡暢。

  谷平剛把我送到房間,就說他要去找老於,不能讓老於太累,明天他還要結婚呢!說完不等我做出反應,就迅速消失了。谷平也變成了一條魚,麻利歡暢。

  我站在房間裡,床頭上方掛著一幅寫意畫吸引了我的目光。畫用簡單的線條構出一對男女的形狀,男人高大健壯,女人豐碩柔軟,乍看像是一幅春閨圖,男歡女愛。仔細看他們只是朝一個方向傾斜著,像風吹動楊柳,男人覆蓋在女人的後方,兩人沒有任何接觸點。沒有肢體接觸,卻又水乳交融。如此陶醉沉迷,卻並不融為一體。我得承認,這幅畫很有意思,畫它的人是個天才。

  我想把這幅畫取下來,或者用什麼東西把它遮蓋住。我不是嫉妒畫家的天才,我只是不想讓谷平看到它。因為它是一根針,一針見血地刺到我和谷平共同的痛處。我和谷平每天都在接觸,卻並不水乳交融。我和谷平每隔七天就要融為一體,卻從來沒有陶醉沉迷過。

  今天是週六,按照慣例,應該是我和谷平做愛的日子。谷平洗完澡後,坐在床上看央視新聞頻道。我不由自主地聯想起嬰女。如果此刻坐在他身邊的是嬰女,他會這麼存氣?恐怕他比老於還麻利,早把嬰女裹進了懷裡……不能再往下想了,再聯想下去,我非跳起來跟他大鬧一場不可!

  這不是在家裡,隔壁兩邊住的都是谷平單位的同事,我不想讓谷平的同事知道我跟谷平吵架。

  既然例行公事停下不做了,我們做什麼呢?我們誰都沒有跟對方聊天的欲望。再說,聊天也冒險,萬一忍不住吵起來,被別人看笑話。那就跟谷平一起看電視新聞吧。播音員的聲音呆板枯燥,我聽一會兒就來了睡意。睡意朦朧中,我想起在哪裡看過一個故事:妻子趣味高雅,喜歡聽音樂。丈夫經常在音樂會上呼呼大睡。妻子認為蒙受了羞辱,堅決與丈夫離了婚……這故事太荒誕。婚姻是多麼嚴肅的事情,因為聽音樂會睡覺就離婚,完全拿婚姻當兒戲,編這故事的人一定沒結過婚。我迷迷糊糊地想著,沉入夢鄉。

  8

  看見老于新婚妻子的一刹那,我愣住了。她穿了套紅色中式新娘裝。上面的小棉襖和我買的那件很像,只是印的花不一樣,她這件印著大朵的菊花,我那件是山茶花。

  我打量著新娘,和我的夢中情敵有點像,一看就是溫順柔和的女人。還是有區別的,我的夢中情敵比她氣質好,比她脫俗。這女人也聰明乖巧,一看她的目光就知道,聰明中透著俗氣。如果也用山茶花比喻她,她就是長在山腳下的山茶花,被行人,車輛揚起的塵土,蒙上一層灰塵。我的夢中情敵是長在山尖上的山茶花,身邊飄著雲霧,哪裡會有半點塵土?

  老於把她從婚車上抱下來之後,一直與她十指緊扣。瞧老於那興奮的樣兒,拿塊玉石當翡翠,還樂得顛顛的。我有些不屑。

  「不過如此。」我對谷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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