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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72、把人家的母親弄丟了,可是賠不起的

  小胖子在和周雪梅談戀愛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母親。她是別人的母親,把人家的母親弄丟了,那可是賠不起的。

  小胖子那天晚上從周雪梅那裡出走未回之後,周雪梅三天沒給他打電話。而小胖子因為忙,也沒給她打電話。以前每天都要通一次電話的。這幾天雖說兩人都忙著各自的事,可暗地裡還是都在等待對方的電話,看誰先打。等到第三天還沒小胖子的電話,周雪梅開始生

  氣了。她已經向他道歉過了,他為什麼就不能原諒?他母親那麼凶他都能忍受,為什麼就不能原諒自己的戀人呢?

  憋不住的還是小胖子。第三天下午他終於來電話了。接通電話就問周雪梅,問她幹什麼去了,怎麼不給他打電話。周雪梅慢吞吞地說,「沒空。」小胖子知道她又耍小孩脾氣了,連忙給她賠不是。小胖子嘴甜,幾句好說出去,周雪梅心就軟了,臉就笑了,兩人言歸於好。周雪梅說:「毛衣給你織好了。今晚你請我吃飯吧。」小胖子說行。

  於是小胖子就請她吃飯。周雪梅選擇地方,聽同伴們說那家巴西烤肉不錯,就去了。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就是在這裡。周雪梅喜歡巴西風情,可以一邊享用美餐,一邊無拘無束地盡情熱舞。它象火一樣點燃人們對生活的激情。這裡離小胖子的家不遠。從視窗可以看見他們社區的那幢樓。飯後,兩人就順著馬路逛世界。周雪梅忽然想到小胖子身上的毛衣,說:「穿了那麼長時間沒脫,怎麼今天不穿了?」

  小胖子一怔。那件毛衣昨晚就被母親毀掉了,變成了幾把千頭萬緒有毛線。小胖子笑笑說:「再喜歡也不能不脫吧。昨天吃飯時撒了些湯水,汙髒了。」

  這麼一說,周雪梅也沒再問。邊走邊聊天。周雪梅拉住了小胖子的手,小胖子甩開了。他覺得不合適。周雪梅臉紅了,說,「你怎麼這樣?」

  小胖子說:「我穿著警服,與女孩拉著手,別人看見不好。還以為員警執勤的時候調戲女孩呢。」

  周雪梅說,「照你這樣說,員警就不談戀愛了?」

  小胖子說,「不是這個意思。私下場合最好不穿工作服。可我現在穿著工作服。到了屋子裡,你怎麼拉我手都行。讓你拉個夠。」

  周雪梅說,「你以為我就那麼賤?沒那麼賤!我要是想拉男人的手,屋子裡就可以堆滿手頭!」

  看著周雪梅一臉慍色,走到燈光暗淡處,小胖子又主動把她手拉上了。周雪梅說:「怎麼又不怕了?」小胖子說:「這裡沒人看見。」說著走到了陰暗處,小胖子說:「我不僅敢拉你,還敢親你。」來到樹下,小胖子就大膽地抱住她親了一口。然後又迅即放開了。

  周雪梅咯咯地笑起來,覺得他太可愛了。兩個戀人,閃電般地親了一口,有什麼了不起的?周雪梅說:「你沒看看那些小青年,在公共汽車上還抱著呢。」小胖子說:「他們?他們十有八九是不良少年!不是將來要去勞教,就是剛從勞教所出來的。」周雪梅說,「那可不一定。」小胖子說:「我從來對他們沒有好印象。」周雪梅說:「你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出生的,你的思想也停留在七十年代。太那個了!」

  小胖子明白周雪梅說他太封建,太保守了。小胖子並不認為自己保守,只是有些拘謹。放不開。從中學到大學期間,小胖子的身邊就沒有女孩,雖說曾經有女孩追求過他,可他認為為時尚早,沒理會人家。在同學們熱火朝天談戀愛時,他還是獨自一人自得其樂。原因還是很簡單,別人有穩定的家庭收入來源作經濟保障,他沒有。他不能拿著國家給他的救濟金來尋歡作樂。如果那樣的話,他從良心上是過意不去的。小時候,他是兒童福利院的好孩子;長大了,被稱為好青年;工作了又被稱為好幹部,好幹察,好黨員。在他的身上,時時充滿了嚴格的道德自律意識和自我約束意識。所以,從小到大,他都是個標兵式的人物。儘管他有時也很孤獨,很清苦,甚至還有些淡淡的哀愁和自卑,這些都被一個「好」字沖淡了。他從人們的好評中得到了補償。

  兩人在樹蔭下站著。旁邊是一塊巨大的綠地,它被稱作浦東的一塊都市活肺。他們就站在活肺的邊緣上。迷人的夜景給這裡增添了幾許嫵媚和幾許浪漫,也給他們提供了近乎幽會的可能性。小胖子不說了,在石凳上坐下了,他破例把周雪梅拉在自己腿上坐著。周雪梅側過身子,斜對著他。兩張面孔挨得很近。小胖子感受到一股逼人的青春氣息和芳香。他終於有點克制不住自己了,一把摟住周雪梅的脖子,就親起來。這回深入了,持久了,互相把舌頭伸進了對方嘴裡。好象滿嘴都是舌頭。這種奇妙的感覺把小胖子的欲望引向遠方,整個身子都膨脹了,象發酵後的麵包。兩人共同在麵包箱裡經受著煎熬,情感變得潮濕起來。小胖子咀嚼出了戀愛的味道。戀愛是什麼?戀愛就是征服,先征服心靈,再征服感官。難怪人們才樂此不疲。

  一個夜巡人員不識時務地走了過來。他顯得非常警惕。巡邏隊員是怕混跡在遊客中的那些破釜沉舟的婚外戀者在露天做愛才過來的。一些偷情者們的感情濃度太大,濃得化不開了。乾脆就地取材,就地作業,把浦東綠地當成了他們的天然大床,藍天白雲則成了懸在高空的巨型被子。整個兒一個旁若無人的樣子。他們把自己不當人,把別人也不當人。以前曾屢次發生過這種野合事件。警方認為,既然是隱私就得隱著做,公開了就亮明瞭,就會有傷風化,有礙觀瞻,有損上海這個國際大都市的形象。開放歸開放,但做愛是不能在公眾場合下大張旗鼓的。於是,巡邏隊除了管理社會治安外,制止露天做愛者放浪形骸,也成了他們一個重要任務。這位巡邏隊員伸長脖子看了看他們,當他確認女的是坐在男的腿上,未見異常,便把腦袋縮回去了。就在他縮回頭時,小胖子用眼睛的餘光發現了有人窺視他們。他把周雪梅推開,瞅了巡邏隊員一眼,喘著粗氣說:「他在注意我們。」

  巡邏隊員確實在注意他們,但是走開了。兩個熱血膨湃的年青人冷卻下來。周雪梅離開小胖子的大腿,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了。小胖子掏出一支煙,周雪梅從他手上奪過打火機,說,「我給你點燃。」周雪梅就給他點煙。打了三次才打著。周雪梅用打火機的樣子很笨拙,但姿勢很乖巧,很柔順,象一個如影隨形的高級寵物。

  這時,小胖子突然想起今晚出來沒跟母親打招呼的。怕她著急,便拿出手機,給家裡打電話。沒人接。小胖子急了,說:「對不起,我得馬上回去。我媽不在家裡。」

  周雪梅說:「你媽媽又不是小孩子,怕什麼呀?是不是又犯病了?」

  小胖子說:「這幾天情緒一直不穩定。」

  小胖子心裡非常著急起來。母親晚上從來都沒離開家過,突然不在家,會不會有什麼事?要是把母親弄丟了,他就不好交待了。更重要的是,她是別人的母親,把人家的母親弄丟了,那可是賠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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