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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66、趙德發讓歐陽別幹記者了

  趙德發背出了一身大汗。身上裹著厚厚的衣服,太熱了。他反扭著臉對背上的歐陽一虹說:「我實在走不動了。」就把她放下來。歐陽一虹下來後,連忙去路邊的商店買了瓶飲料讓他喝。趙德發喝著飲料,歐陽一虹就站在他對面,掏出紙巾給趙德發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五個纖細的指頭在他面部輕輕地遊動著,象化妝一樣一絲不苟,生怕擦痛了他。這個對別

  人來說毫不在意的尋常舉動,趙德發的心裡卻激起陣陣漣漪。長這麼大,沒哪個女人這樣關懷他。想當初,他在南京搞建築的時候,為了省錢,他每天中午都回家吃飯。多少次,當他氣喘吁吁地跑回家時,累得滿頭是汗,臉也顧不上洗,端上碗就吃。周雪冰就吵吵嚷嚷地說:「看你那死樣子,誰跟你搶飯了?把汗水擦了再吃呀。你看你看,汗水都滴到碗裡去了,你嫌鹽沒放夠呀!」人就怕比較,幸福和痛苦全是比較出來的。此時,趙德發對歐陽一虹說:「你要是覺得背著好玩的話,我就經常這樣背你玩兒。背你一輩子!」歐陽一虹搖搖頭,說:「不。太累了。我本以為你個兒大,誰知汗流浹背。」趙德發說:「只要你高興,哪怕我累成壓縮餅乾,我都樂意!」歐陽一虹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兩人上車了。歐陽一虹開車,讓趙德發歇著。趙德發興奮地哼著歌兒,象一隻快樂的小鳥。夫妻關係危在旦夕,周雪冰也不管他。兒子毛毛上幼稚園,周雪冰料理家務事。她一人忙不過來,就請了小保姆在家裡打雜。有了保姆,周雪冰就清閒了,白天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面,跟她的朋友們玩耍。衣服有保姆洗,毛毛有保姆接送,飯有保姆做,家有保姆看著,周雪冰就只管每天下午回家吃飯就行了。趙德發對老婆也不聞不問,不知道她每天在幹什麼。夫妻兩人都在外面逍遙。保姆倒成了半個主人。有時,趙德發下午回家吃頓晚飯,有時很晚才回家,回家就睡了。夫妻倆本來就無話可說,又各睡一間屋子,話就更少了。有時兩天不見面,三天不說一句話。見面時竟象鄰居一樣打招呼,互相問聲「你好」。在趙德發手機貯存的電話號碼中,從來沒有家裡的電話,周雪冰也沒給他打過電話。有天,周雪梅要給姐姐打電話,問趙德發:「你們家的電話號碼是多少?」趙德發的回答匪夷所思:「我記不清呀!」周雪梅說:「天啊,有你這樣做丈夫的嗎?」趙德發說:「你打她手機吧。她很少用電話的。」連自家的電話都記不清的男人,家的概念在他的心目中早已蕩然無存了。腦子中的概念只是房子,不是家。房子可以用來裝家,家卻並不一定要用房子來作載體。當歐陽一虹坐在他的車上時,他就覺得他的家也在車上了。車裝載著他們的身軀,也裝載著他們的靈魂。

  回到家裡,歐陽一虹確實感到很累了。洗澡過後,她還要趕稿子,後天要見報。明天必須把初稿拿出來送審。電腦一打開,小肚子就一陣隱隱地疼痛。每回來例假都這樣。什麼藥都不管用。索性不吃了。每月這幾天都成了她最難熬的日子。趙德發見她寫稿子了,就到廚房去給她洗衣服。春天水冰冷,趙德發怕她見生水,身子好久不乾淨。歐陽一虹說:「你別洗衣服了,放在那裡吧。」趙德發說:「放著誰洗?放多久都是你自己洗。倒不如我給你洗了。反正我又沒事。」自從兩人相好以來,歐陽一虹身上的大件都是趙德發洗的。趙德發從這個過程中體味著做丈夫的感覺,也體味著關心他人的感覺。當一切雜事做完之後,趙德發就坐在電腦旁邊,看著歐陽一虹寫文章。歐陽一虹雙手按著鍵盤,側過臉去親他一口,然後再寫。寫兩行字,再親他一口。

  歐陽一虹都寫得腰酸背痛了。她真正體會到了當記者的苦處。寫完之後,她突然產生了一種懈怠情緒,她對趙德發說:「我真不想幹了。」

  趙德發說:「你要嫌太累,就不幹吧。我每月給你一萬塊錢。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歐陽一虹說:「那我幹什麼?」

  趙德發說:「什麼也不用幹,在家裡讀書學習。我要跟你結婚。」

  歐陽一虹說:「我可沒有讓你跟我結婚。我沒有傷害你老婆的意思。」

  趙德發說:「不是你要傷害她,是她自己要傷害自己。我既然跟你同居了,就要對你負責。我也不希望你上班,當那個記者幹什麼?每月就那麼兩三千多元工資,我每月給你一萬元還不夠嗎?再請個鐘點工做飯,你可以好好學點東西。」

  歐陽一虹說:「那我不成了寄生蟲了嗎?」

  趙德發說:「寄生蟲有什麼不好?有多少人想成為寄生蟲還不行呢。告訴你,每月一萬元這個標準,可以在清華大學任意找一個女博士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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