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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58、趙德發被抓進了派出所

  趙德發抓進了派出所,可對他的處理很犯難。之後,趙德發決定提前回上海

  員警就是這時沖進來的。就在趙德發欣賞她們的時候,員警已經在外面敲門了。門是關上的,但發廓門前的圓柱形標誌還在一如既往地轉動,表明裡面有人。敲不開,才引起了他們的懷疑。於是就破門而入了。員警並不是來抓賣淫嫖娼的,是來搞春節期間安全工作的例行檢查。沒想到遇到這事,碰個正著。遇到了就是要管的。趙德發和小姐們都緊張得要命。撞到槍口上了。

  五女一男被帶到派出所,對他們實行隔離訊問。趙德發直喊冤枉。員警說,「我們都抓住了,你還抵賴什麼?」趙德發說他一向清白,向來反感進發廓的,今天是心血來潮,洗車時想去看看,算是消愁譴悶。他反復申辯自己沒有從事嫖娼活動。之所以給錢,是看著她們可憐。員警哼了一聲,板了面孔說:「你不從事嫖娼活動,那你想幹什麼呢?」趙德發說他只想看看。員警也想笑,但忍住了。怕不嚴肅。員警說:「看看,那有什麼好看的?」趙德發自嘲地說:「我也知道沒啥好看的。但我還是想看看。」員警說:「你沒想跟她們上床鬼混?」趙德發說:「沒有。我嫌她們髒。」員警說:「既然嫌她們髒,你為什麼又要花錢看看?」趙德發說:「我說不清。我真的說不清。或許這本來就是說不清的。」

  審訊完畢之後,員警開始對證。趙德發的口供與其他五個小姐的口供一致。考慮到他沒說假話,還算老實,且無前科,就打算從輕發落,決定罰款五千元。再說,關於「看看」算不算是嫖娼活動,上級也無明文規定,在現行法規中缺少「看看」這一條。在具體處理上員警也感到犯難。在無法可依的情況下,只能當作一個特殊案例處理。從輕發落是相對於勞動教養而言的,五千元的罰款數額也不算少,平時他們抓住賣淫嫖娼者也只罰款三四千元的。問題是趙德發貪多,一次看了五個小姐,帶上了流氓色彩。那就該課以重罰了。員警說,「幸好你沒有鑄成大錯。如果你跟她們任何一個發生關係了,那就要以流氓淫亂罪論處。」員警在闡述這事時,伸出巴掌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五個指頭象五根燒紅的鐵棍揮舞著,足以說明事態的嚴重性。

  趙德發對罰款數額沒有異議。表示願意認罪伏法。走出派出所時,他垂頭喪氣,無名火熊熊燃燒。他的臉色跟大街上的張張笑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似乎每個人都在嘲笑他今天的荒唐舉動。他艱難地步行到洗車店,車子早就洗好了,晾乾了,可他的心情卻潮濕了。他想他倒楣到了極點。他對周雪冰的怨氣也再次加深。如果不是她那樣對待他,會出現今天這種事嗎?萬萬不會的。趙德發開車回家的路上,就盼著春節快點過去。否則他簡直要憋死了。他想,打死人殺死人都是犯罪,為這婚姻的事情憋死人算什麼?周雪冰就會巧妙地逃脫法律的制裁。那真便宜她了。

  如果說以前他恨周雪冰的話,那麼現在,他連恨都恨不起來了。這種荒唐的行為,畢竟是自己做錯的。這時他才真正發現他完了,他們的婚姻也徹底完了。喪鐘從沒愛的時候敲響,也從沒有恨的時候敲響。

  趙德發提前來到上海。走時親了親毛毛那幼稚的臉龐。他要坐爸爸的一道走,被周雪冰抓回去了。趙德發走出家門,就有種逃出地獄的感覺。他來上海沒回家,徑直來到我處,我看他氣色不好,就把小胖子和周雪梅也叫來陪他聊天。之後我又以我的名義給歐陽一虹打電話,請她到我這裡來玩,歐陽一虹問還有哪些人,我說還有趙德發,他剛從南京回來。我請大家在一起聚聚。歐陽一虹說:「好吧」,不出半小時,她就從家裡趕來了。她帶來了一身的新鮮氣息,進門就說:「這麼多人,像是開會。」

  玩伴們都來了,我也該安排今天的飲食了。我把劉真叫到一邊,說:「難得大家一聚,今天找個大餐廳去吃飯吧。」劉真沖我一笑,說:「你安排吧。我聽你的。」我說:「那就到金茂大廈去。那裡最高檔了。」劉真點點頭。

  趙德發和歐陽一虹都不知道我和劉真進展得這麼快,我和劉真的私人表現他們已經看出秘密來了。他們驚訝而羡慕。趙德發說:「張大哥,幸福呀,幸福呀。」小胖子責怪他有眼無珠,說:「人家都幸福好久了。你呢?你怎麼樣?」趙德發苦笑一下,說:「我也幸福呀,我都跑到幸福的河對岸去了。」

  周雪梅看了趙德發一眼,臉色一沉,說:「沒跟我姐姐吵架吧?」

  趙德發沮喪地說:「吵架?我們還需要吵架嗎?吵不起來了。」

  周雪梅搖搖頭,說:「完了。」

  小胖子說:「別說喪氣話,我們的愛情才開始,你就結束了?」

  周雪梅打了小胖子一下,那意思是說,人家是在傷心的時候,你還開這種玩笑。周雪梅說:「你們倆就是這樣的。什麼話都憋在肚子裡,一味在心裡較勁。哪有不憋出毛病的?」她拉了一下小胖子,說:「劉小巴,你給我聽著,往後我們結了婚,想說就說,想罵就罵,想打就打,哪怕打得滿地找牙,也要把一切弄得明明白白,別象我姐姐姐夫那樣。」

  小胖子說:「那我現在就想打你,怎麼辦?」

  周雪梅說:「打吧打吧,只要你高興,想怎麼樣都行。」

  大家都嘻嘻笑了。小胖子看看大家,說:「你們看到了吧。這就是做老婆的那塊料,尤其適合做我的老婆。任勞任怨。」

  只有歐陽一虹坐在那裡規規矩矩,一言不發。她聽著,看著,有時也偶爾笑笑,文靜極了。象一幅記憶猶新的西方名畫。

  小胖子說:「你看人家歐陽一虹,到底是大記者,城府深。說話就在報紙上說。」

  歐陽一虹說話了:「劉小巴,你別一高興就到處損人樹敵呀。」

  大家就在屋子裡鬧了半天,鬧得肚子都餓了。趙德發從昨天到今天都沒吃過東西,他拼命吃點心。坐在床鋪上的劉真說:「今天我們詩人請客,都別想走。」小胖子說:「誰想走啊?我看沒誰想走。我來了就沒想過要走。不裝一肚子會走嗎?」

  劉真說:「對,這就叫朋友。只有朋友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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