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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妻子在趙德發身邊安裝了一台監視器

  趙德發的小姨子被老婆周雪冰安排在他的公司掌管財權,趙德發身邊等於安裝了一台監視器。趙德發感歎道:被一個不是老婆的人管著錢,這日子還怎麼開銷!

  我馬上給趙德發打了電話。趙德發自從當了電腦公司老闆後,一接電話開口就是「你好」,他總是那麼熱情洋溢,把打電話的每一個人都當成他的客戶。當他聽出是我的聲音時,說:「媽的,你是張大哥。我還以為是哪個妹子呢。」

  我說:「好幾天沒聯繫了。你還活著?」

  趙德發說:「還算健在吧。有什麼事?」

  我說:「你還沒吃飯吧?」

  趙德發故意說:「你要請客?」

  我說:「不是。我要找地方吃飯。」

  趙德發說:「那你就過來。我沒空來接你。車停在地下車庫裡,開出來太麻煩了。」

  這小子什麼都怕麻煩,就是看小姐不怕麻煩。他不來接我,看來只有我自己坐車去了。掏兩塊坐公車,去吃一頓價值十來元的廉價家常飯。

  我到趙德發那裡已是下午六點,這時候我肚子已經空了。東上海電腦城的一些公司開始打烊了。趙德發剛從外面累呼呼地進屋。他見我來了,就對他的員工們說:「你們可以走了。」然後坐下來陪我,給我念苦難經。趙德發說他前幾天才送走老婆。老婆一來他就煩。他老婆周雪冰在南京,是一周前來的,帶著他六歲的兒子毛毛。她每月在上海住幾天,以照顧趙德發在上海的生活。老婆一走,趙德發就成了一隻自由飛翔的小鳥,到處覓食。

  趙德發的情緒比我要好,但好中也有一些長得象煩惱的東西,比如來自外界的管束。他向我訴苦說,這次老婆來上海跟他玩了一招,做得很絕,把她妹妹周雪梅帶來了,安排在他公司。周雪梅前年就從財經學校畢業了,已經在南京有了工作。在一家公司做財務。趙德發發現了周雪冰的陰謀伎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讓周雪梅現在辭職到上海,目的不是找個工作,是奉姐姐周雪冰之命來監視姐夫在上海的行動。趙德發是個花花腸子,加上夫妻兩地分居,周雪冰在南京鞭長莫及,提心吊膽。自己沒法管他,就委託妹妹來管姐夫。管男人首先要管錢,其次才是管人。錢是男人行走的第三條腿,錢管住了,人就管住了。因此,周雪梅就管著趙德發公司的財務。她現在房子已經租好了,並且上班了。趙德發痛苦地說:「一個男人,被一個不是妻子的女人把錢管著,你說這日子還怎麼開銷!」

  說罷,款款走進一個女孩,笑眯眯的,一副嚮往未來的生動表情。趙德發向我介紹說:這是我小姨子,謂之妻妹。我問叫什麼,小姨子說:「叫周雪梅。」

  我說:「好名字,一聽就是傲視風雪的樣子。」

  周雪梅說:「我爸爸起名字時,就是這麼想的。還有一點就是,我是臘月生的。正是臘梅盛開的時節。」

  我說:「你爸爸跟我是同行。」

  周雪梅說:「什麼意思?」

  我說:「是詩人。他居然這麼富有詩意。」

  「哦,難怪鬍子八岔的。」周雪梅盯著我,提出了一個荒唐的問題,說:「什麼是詩人?」

  我說:「所謂詩人,就是最懶墮的文人。從來沒把稿紙寫滿過。總是留著大片空白。」

  周雪梅點點頭,恍然大悟地說:「李白就幹那種活。」然後一甩頭髮,沖趙德發一笑:「趙德發,我回去做飯!」

  趙德發說:「多加半碗米!張大哥是來討飯的。」

  趙德發說的是我。我是玩伴中的老大,他們都叫我張大哥。這是我唯一感到尊貴的地方。玩伴們都是我的小弟妹。周雪梅哎了一聲,身輕如燕地從若干電腦的縫隙中穿過,飄然而去。我知道了,周雪梅不把趙德發叫姐夫,而是直呼其名。

  一小時後我們來到趙德發住處,這間一室一廳的小房子比我上次來時要乾淨得多。顯然是他老婆來了之後才收拾好的,平時他很隨意。他老婆來一次搞一次大掃除。當過兵的趙德發是很講衛生的,可他老婆有潔癖,喜歡把屋子搞得一塵不染。趙德發告訴我,小姨子周雪梅的房子就在樓下那層,是便於監視他才租得這麼近的。我們說話時,周雪梅正在炒菜,鍋碗瓢盆的聲音時尖時鈍。因為是一室一廳、廳廚合一的住房,我們在臥室裡的聊天,油煙來不及往外去,便回身到處亂竄,滿屋飛飄。它使我們的鼻子變得聰明起來,只需聞到氣味兒,就知道今天的菜譜。據此,我一直懷疑人類的嗅覺是否真是比狗類要差。我曾經非常羡慕狗的嗅覺,但我從不鄙視自己的鼻子。

  趙德發討厭炒菜的味道,給人一種家就是廚房的感覺。吃飯時,趙德發對周雪梅說:「以後,把那些灶具搬到你房間去做飯好了。免得你每天上來做飯,不方便。」

  周雪梅說:「有那個必要嗎?我看就在你這裡做飯很好的。沒什麼不方便。」

  趙德發見小姨子不同意,便說:「現在我以老闆的名義,命令你把灶具搬走。」

  周雪梅調皮地一笑:「可現在我以小姨子的名義回答你,這是行不通的。你是嫌油煙太重吧。已所不欲,勿施於人。知道嗎?」

  趙德發失望地笑笑,不再強求。看來他奈何不了小姨子。趙德發說:「你這種不聽話的女孩,就應當找個男人管管你!」

  周雪梅說:「他能管我什麼?」

  趙德發說:「管你身子,管你人。」

  周雪梅嬉皮笑臉地說:「告訴你吧,那是管不住的。你不要關心我。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

  吃飯的時候,趙德發給我拿出了一瓶鹿鞭酒。鹿鞭只有半截,是他上次回家帶來的。是別人送給父親的。趙德發父親是才伍出身,退休的師級幹部。趙德發從小在部隊長大。父親的部下去西藏出差,回來後送給老首長一條鹿鞭。趙德發回家給父親帶了兩千多塊錢的補品,見了父親的鹿鞭,就嘻嘻直笑。父親說,你想要就拿去吧。趙德發也不全拿,就用刀剁了一半,說要嘗嘗味道。我說:「你小子也太不象話了,跟你父親爭補品。」趙德發說:「他?進貢的人多著呢。不少這一點的。」我說:「我一個單身漢,你讓我喝這個,不是讓我犯錯誤嘛。」趙德發說:「我每天喝一口,不是照樣沒犯錯誤嗎?」我不喝白酒的,但還是嘗了嘗鹿鞭的味道。趙德發說喝了這個酒就相當於安裝了欲望驅動器,可我沒感覺出什麼。我懷疑我的主機壞了,裝了驅動器也啟動不起來。

  飯後,周雪梅把廚房收拾好,我們三人一塊兒就出門了,趙德發說要請我去玩兒。剛剛出門,趙德發突然想到了小胖子,說把他叫來吧,大家一起玩。隨即給小胖子打了電話,趙德發拉著大嗓門說:「快來,我們到金碧輝煌歌舞廳——還有誰?還有我小姨子周雪梅,還有就是張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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