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租了我的子宮(31)_朱少君

三十一

　　李雲忙打圓場，對醫生說：「不好意思，她今天第一次來，不懂，你別在意。」

　　說完又對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別再說了。

　　醫生說：「沒事，去查吧。外面左拐第一個視窗，那裡不用排隊，帶上貴賓卡。」

　　李雲道謝後，醫生又對她說：「小姑娘看上去身體不錯。」

　　「是啊，人也很好。」李雲說。

　　醫生指點的地方果然不用排隊，我們拿著醫生開的單就直接抽血了。我問李雲怎麼不用視窗交錢，她告訴我交了押金的，以後一起算。大大小小抽了十幾管血，抽得我差點暈倒，我本來就有點暈血的。

　　李雲忙上前扶住我，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我說：「不要緊，過一會就好。」

　　她又用棉球按住我的出血點，輕輕地幫我按摩著。我能感覺到，她此時此刻對我的關心是真切的，內心裡便對她有了一份感激。平心而論，他們開出的價錢完全找得到其他人來做這種事，她也大可不必對我這麼客氣。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有錢可使鬼推磨，金錢在很多地方的作用還是很大的，可以左右很多東西，甚至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我如果有錢，今天也不會待在這裡幹這個事情。正因為這樣，我很感激她對我的關切。

　　抽完血往外走，正好路過普通抽血點，我透過門向裡看了看，果然聚集了很多等待的人，我估計了一下，人數像有兩三百的樣子，她們坐在椅子上，眼睛盯著前面的電子顯示幕，顯示誰的名字就輪到誰。每個人都全神貫注地盯著顯示幕，生怕錯過了自己似的。我的目光從她們的臉上掃過，我看到的盡是焦慮的眼神。

　　李雲告訴我，這裡等待抽血的都是昨天交好費的，今天才看醫生的現在根本輪不上。我想，既然人這麼多，醫院幹嘛不增加抽血的視窗呢？這醫院也真是的。

　　走到醫院門口，張浩的車已經等在那裡了。李雲扶我上了車，張浩問我：「你怎麼了？」

　　我說：「沒事，剛才有點暈血，現在已經好了，是李姐太關心了。」

　　話一出口，我自己都吃了一驚，怎麼就叫起李姐來了？想改口，已經來不及了。

　　「那趕緊回去休息吧。」張浩說。

　　4. 進退維谷

　　張浩發動車，徑直帶我們回酒店。一路上我都在回想剛才普通抽血點裡看到的情形，還有接診大廳裡護士對那對農村夫婦的呵斥。今天也算開眼界了，這些東西在以前的象牙塔里是根本沒機會看到的。這是什麼世道啊，我心想。再一次的，我有了罵人的衝動。

　　到了酒店的房間，張浩把帶來的一隻保溫桶放到我面前。

　　「烏雞湯，你李姐知道你今天要抽血，特地關照我熬的，補補身子。」張浩說。

　　「什麼啊，不就抽點血嗎，值得你們這樣關照嗎？」我說。

　　「他熬的湯很好的，與五星級的大廚有一拼，不信你嘗嘗。」李雲說。

　　一種莫名的不知所措或者說是受寵若驚的感覺湧上我的心頭。

　　李雲幫著打開桶蓋，一股香味便撲鼻而來。她用小碗倒了一碗遞到我手上說：「保證味道錯不了，你喝喝看。」

　　我接過碗說：「我怎麼好意思一個人喝呢？你們也來一點啊。」

　　「我啊？」李雲說，「我都喝了十年了。他今天是招待你的，你就別客氣了。」

　　我實在不想喝，更不想當著別人的面一個人喝。但礙於盛情難卻，還是將一小碗雞湯喝了。

　　「味道確實不錯。」我說。

　　「不說難喝就好。」張浩說，「剩下的放這，你想喝的時候就在微波爐裡熱一下再喝。你可一定要喝完噢，我可是花了幾小時熬的。」

　　「您費心了，真的謝謝你。」我說。

　　「不客氣，應該的。」說著張浩抬手看了看表後，接著又說，「周小姐，中午飯你一個人在酒店吃吧，我和你李姐還有事，就不能陪你了。」

　　「你們請便吧，我這麼大的人了，用不著你們費心，我知道你們很忙的。」我說。

　　李雲湊到我耳邊小聲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請醫院的吳主任吃頓飯，平時大家都忙沒有時間，今天正好都有空。雖然南京那邊的王克強站長都打點好了，但我們也得意思一下。要麼你也一起去吧？大家認識一下也好，手術要她做呢。」

　　我忙說：「千萬別叫我，說實在的，我就怕和生人一起吃飯。」

　　張浩說：「就別難為她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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