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無處安放的婚姻 | 上頁 下頁
一一二


  「啊?」陸楓愣住了,不會吧,一關急,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聰明勁兒,急著說,「不行。你不是說合同法不管人身那個什麼的事兒嗎?什麼約不約的,咱倆的事兒跟法律沒關係!」想想似乎自己有些急切,他又說,「我覺得你應該理智地考慮一下,不要工作和家庭不分,也不要使性子,這樣不好。」

  陸楓想繼續說下去,被談笑不耐煩地打斷了,「我什麼時候使過性了?」這事兒應該是陸楓他在使性子,「聽風就是雨的那個人是我嗎?不調查就下結論的那個人是我嗎?我是開始得有點兒草率,但是輕率地要求終止婚姻的那個人是我嗎?」說到後面,談笑有些激動,話語間有張牙舞爪的氣勢。

  陸楓一下子蔫了,覺得自己這個電話打錯了。如果有個牆角,如果有根小木棍,如果允許沉默……可不可以讓我蹲下畫兩個圈?

  談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原來自己不是不在乎那封信的。雖然知道陸楓的態度,但是在看到信的內容時,依然在心口劃了一刀。從什麼時候開始,陸楓能如此輕易地傷害她?又或者,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輕易地向陸楓敞開了心扉?

  談笑想著,眼淚潸然。陸楓等豐,沒有等到預想中的暴風雨,反而是一片沉默,然後是一聲聲壓抑的哽咽。

  「笑笑,你別哭,別哭啊!」陸楓有點兒著急。

  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在老婆面前,黃金全部上繳——陸楓真想這麼跪下,求她別哭了,最好放棄追究這件事兒,燒了這封信,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可是,他們之間只有一條細細的電話線,穿山越嶺,遙遙相對。

  談笑也不是擅長用眼淚的人,驚覺自己失態,下意識地控制了情緒,用刻意淡化的口吻說:「你要是真的想戴帽子,我就成全你!」

  夫妻間,有些事是不能開玩笑,也不能假設的。這時,陸楓和談笑都明白什麼事不可以假設,不可以開玩笑。因為在乎,所以慎重,慎之又慎,重之又重。

  陸楓終於期期艾艾地承認自己的錯誤,說:「笑笑,這事兒,我是衝動了。其實,我寄出去就後悔了。真的!就算你同意,我也不會同意的。這些天我都想明白了,就算那個宋白真的比我好,但是無論如何你也是我的老婆,不能輕易地讓出去!是我不好,啊,別生氣了!我糊塗,別哭了!」

  陸楓輕輕地哄著,談笑歎了口氣:「傻子!你怎麼那麼笨!你信裡也寫得明白,信任是基礎。可是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以後不許猜三猜四了,不然真的沒法過!」

  「知道,知道!」陸楓松了口氣,嘿嘿一笑,肩膀也放鬆下來。他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說:「沒有以後了,老婆,我們每天都是現在。對了,我算過日子,這幾天差不多能懷上吧?」

  「啐!」談笑臉上微微泛起紅暈,「還算日子呢!你工作很閑嗎?」

  嘀嘀咕咕,小夫妻撿著別人不能聽的念叨開了。

  陸媽媽悄悄從門口閃開,輕輕拍拍胸口,帶著放鬆的表情下樓,對坐在沙發上的老伴說:「沒事兒啦,沒事兒啦!小倆口兒鬧彆扭,好啦!」

  老頭不屑地看了一眼老伴,哼了一聲說:「就你事兒多!應該給他們年輕人留些空間!」頓了頓又說:「笑笑回來的時候臉色很差,如果不是和陸楓鬧彆扭,會不會是身體不好?

  陸媽媽想了想,「陸楓……別是沒照顧好她吧?明天問問吧。」

  老兩口兒看著電視,不再說話。家裡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談笑本來想給陸楓寄頂綠毛線帽,晚上的電話讓她明白自己不能容忍陸楓隨隨便便喊離婚。而陸楓作為一個男人,也不能聽自己的女人輕易地扯出個跟綠帽子有關的真假難辨的笑話。所以,那頂帽子就一直安然地留在辦公櫃裡做了擺設。

  白終於有了願意交往的人,並不是同行,但是人家有耶魯畢業的背景和多年海外生活的經歷,在一家奢侈品公司做公關總監。談笑很奇怪,這樣一個時尚人士究竟看上了宋白哪一點?宋白那個老古董又因何願意和時尚人士交往?褚麗麗說現在流行復古,所以時尚人士找宋白這樣的老古董一點兒也不奇怪。至於宋白找人家的原因,褚麗麗一聳肩膀說:「他瞎了眼。」

  談笑吃飯的時候當笑話講了,陸媽媽說你們年輕人不就是喜歡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嗎?有什麼奇怪!

  談笑晚上打電話問陸楓。陸楓說宋白根本就是假正經真騷包,物以類聚,現在終於露出狐狸尾巴。勸談笑以後離這種人遠點兒,免得把自己也變庸俗加物質了!

  陸楓這種明目張膽的醋意,讓談笑暗暗得意。一邊貌似公平地反駁陸楓,一邊享受著他氣急敗壞的攻擊和侮辱。雖然睡覺的時候覺得有點兒對不起宋白,但是,朋友不就是拿來出賣的嗎?呵呵,談笑快樂地睡著了。

  每天工作到身心俱疲,晚上有老公的鷹聲虎吼解悶散心,還有公公的好茶,婆婆的好飯,倒頭就睡。日子好像回以了童年、少年時代,無憂無慮!有時,等著陸楓電話的時候,談笑也會不經意地想起小時候掰著手指頭盼爸爸來信的日子。這種念頭往往一閃而過,就是被堅決地抹殺了。

  從陸楓那兒回來一個月後,談笑的月事如期而至。陸媽媽仍然不掩撚之情,但是話語間又多了幾分認命,「孩子啊,是要看緣分的。沒緣分,急也不行。我聽說臥佛寺挺靈的,明兒是週末,我和你爸去拜拜。」老頭沒有拒絕,而是看向談笑。

  談笑早得了陸楓的勸解,心裡也覺得既然早晚都要有,那倒不如順著老人的意思努力,沒必要唱反調。對這件事已經從最初的反感,變成了隨緣的心態。她想了想說:「那明天我開車吧,自己家的車用著方便,就是小了點。」

  陸媽媽笑得眼睛都眯縫起來,趕緊往談笑碗裡夾了兩塊魚肉,「不著急,不關鍵,這一周你工作也挺累的,先休息好了再去。來,吃點兒,補補身子。」

  談笑悄悄地做了個鬼臉,低頭扒拉碗裡的飯菜。

  日子過得輕鬆起來,放不下心的陸楓把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工作中。為了工作方便,談笑平常去新房子住,週末回陸家,家長里短的事情依然不少。

  回來不久,新房入住的時候,為了鑰匙的事情,陸媽媽和談笑又鬧了彆扭——一個要鑰匙,一個不願意給。好在解決得快,陸爸爸一錘定音:房子是孩子自己買的,應該尊重孩子的決定。

  談笑如願以償地保留了自己的「領地」,但是反過來對陸媽媽有些內疚。人家也沒有壞心眼兒,年紀又大,自己何必這麼較真?心裡想著,話卻不好直說,只能從日常的生活裡彌補,連平常不輕易說的好聽話也結結巴巴地用上了。開始的時候臉紅,後來就成了習慣。

  陸媽媽生了幾天氣,看談笑小心賠笑的樣子,掙足了面子也就無所謂了。不過,雖然陸爸爸再三強調不要拿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去打擾陸楓,陸媽媽卻置若罔聞,在電話裡和兒子說了。她有她的道理:媳婦那兒我吃了虧,還不能找自己的兒子開解開解嗎?自己的兒子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陸楓隻字沒提,如果不是陸媽媽自己說漏了嘴,陸爸爸和談笑根本就不知道。找了個機會,談笑問陸楓,他才滿不在乎地說:「她念叨念叨就算了,沒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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