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安放的婚姻(70)_姬流觴

七〇

　　「快，讓開，累死我了！」談笑踮著腳，一直沖進臥室，手一松，袋子扔了一地，人已經趴在床上不動了，「哎呀，累死了！」

　　陸楓看看落了一地的東西說：「你不是上班嗎？」

　　談笑埋著頭悶悶地說：「我翹班了。」

　　「啊？」陸楓皺了皺眉頭，「你怎麼曠工？」

　　談笑露出半邊臉、半邊鼻子、半張嘴，外加一隻眼，嘴巴一歪一歪地說：「體味生命的意義。」

　　「啊？」陸楓被這種不著邊的回答搞得莫名其妙，「你不上班，你們老闆不生氣嗎？」

　　談笑一撇嘴，「比起老闆的不高興，我高興不高興才是最重要的。」

　　陸楓說：「你胡說什麼。不按時上班，無故曠工，這樣不行！」

　　談笑歎了口氣，坐起來說：「記不記得我說過那個叫褚麗麗的？」

　　陸楓點點頭。

　　談笑說：「今天下午本來是和她去見客戶的，談專案的具體情況。」

　　「那你更應該去了。你不是一直想證明自己比她強嗎？」陸楓更不明白了。

　　談笑詭異地一笑，說：「這叫以退為進。褚麗麗遲早會需要我的説明，到那時，我就可以開條件了。如果現在我跟著介入，到時候事情就變成我應該做的，我就沒資格要條件了！」

　　「萬一人家不需要呢？」陸楓覺得談笑自信過頭了。

　　談笑聳聳肩，「也有可能。那就只能等等了，等到她犯錯的時候，我再接手。唉，鬥唄，總是互有勝負的。」她說得很大方，還拍了拍陸楓的肩膀，「看開些吧！」說完，走進衛生間洗漱了。

　　陸楓笑著搖搖頭。都說自信的女人很強勢，可是這時候的談笑只會讓他覺得好笑。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覺得不一樣。

　　昨天晚上，談笑跟著他進了家門，還和陸爸爸陸媽媽坐著聊了會兒天，陸楓當時就覺得心情好了很多。晚上回家，就把下午怎麼拒絕老媽說了一遍。等他說完，談笑就說要每月給父母一些錢。倒不是因為缺錢，而是略盡心意。讓老人家知道兒女們還想著他們，不然他在部隊老是說不上話，也不是辦法。陸楓很高興，但是拒絕了——主要是不想要談笑的錢。男子漢養家糊口是職責，他不能再增加談笑的負擔了。在他看來，談笑能經常代他回家看看，照顧老人已經足夠了。

　　雖然談笑某些想法很彆扭，但是陸楓發現她其實是個彈性很強的人。通常情況下，她也可以按照一般的原則去做事情，讓大家表面開心。也許有一天，自己會改變她骨子裡的疏離。這個想法讓陸楓很興奮，也很有成就感。

　　兩個人的思路完全不對盤。陸楓想著越過越團結，變成一個人；談笑想著，湊合著來，忍無可忍的時候變成互不相干的兩個人。但是就這樣南轅北轍的想法，兩個人過得還挺開心！

　　或者，樂觀的人處處往好處想，與悲觀的人處處做最壞的打算，在效果上都是一樣的。

　　第二十章往事

　　大年三十終於如期到來。

　　中午的時候，宋白率領大家去「皇家糧倉」的「大董烤鴨店」吃一頓。在大家極興奮的時候，宋白清清嗓子，告訴諸位：「各位，這頓飯價值不菲，攤在每人頭上也不少錢。我個人建議，就當是今年的年終獎了。大家是否同意？」

　　話音一落，席上鴉雀無聲。宋白的表情極其認真、極其無辜，就好像他在政府聽證會上的發言一樣，一板一眼，面無表情。

　　褚麗麗猶豫了一下問道：「宋白，你是說真的？」

　　宋白反問：「你同意了？」

　　褚麗麗連忙擺手。

　　談笑慢悠悠地說：「可以反對嗎？」

　　宋白繼續追問：「你反對？」

　　談笑說：「你還沒宣佈表決程式，怎麼表決？」

　　說到這兒，大家也如夢初醒，嗡嗡嗡地議論起來。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有人趁著混亂，大聲建議宋白撤回該項motion。

　　宋白食指一點，一反往日的平和說：「這麼說你認為我這項提議是對大家有利的了。我是否可以認為你已經同意，只是等其他人表決？」

　　談笑反駁道：「動議是在訴訟中向法官提出的，請求做出有利於申請人的裁決、命令或指示的行為。我不認為，這裡有人可以充當法官或法庭這種裁決機構。」說著她看了一眼眾人。大家利益相關，心有戚戚，隨目光所至，紛紛後退。

　　宋白說：「我們不妨參照議會制度，我也是很民主的。」

　　褚麗麗說：「那就先把我們這兒的議會制度說清楚吧。」

　　這時又有一人站起來說：「我看不妨把這個作為來年的課題，等研究出來再決定吧。」

　　宋白無辜地說：「那就是不發年終獎了？」

　　褚麗麗說：「我們有現成的年終獎制度，在新法未出臺之前，舊法生效期內依然有效。宋白，該掏多少掏多少，一個子兒都別想少！」一錘定音，眾人哄堂大笑。這一輪論辯，宋白顯然落了下風。

　　宋白跟著大笑起來，連連擺手說：「好好好，你說了算。我掏錢，我掏錢。」

　　褚麗麗得理不讓人，跟著說：「不許開發票！」明擺著是讓宋白當冤大頭。

　　席間還有律師「憐憫」宋白，接著說：「別別別，怎麼能縱容企業逃稅呢？麗麗，不如這樣，我提議開個人抬頭的。同時呢，也給宋白一個中獎機會。」他說得悲天憫人，好人好事做到底。宋白卻一定要自己掏腰包了，而且不能開所裡抬頭的發票。

　　沒辦法，誰讓他拿大家的年終獎尋開心。宋白看了一眼談笑，那邊笑意盈盈，見他看過來，張大嘴無聲地說了兩個字。宋白認得。在學校，無數次看她和那嬌倩這樣千里傳聲，他早就熟悉了那句話的意思——

　　「活該！」

　　吃完飯，回到所裡就是領紅包。雖然通過電子轉帳和郵件完全可以解決這件事，但是宋白認為只有真金白銀地拿到手裡才能讓人的腎上腺真正分泌出東西來。所以，他總是扣下一部分現金，用漂亮的紅包包好，然後一個個地發給每個人，同時再加上一句祝福。至於是什麼祝福，就取決於他當時能記得什麼了。曾經有人聽到過他用《大話西遊》的一萬年作為祝福語，給人家發獎金。結果人家老公就在外面，差點兒誤會了！

　　這些都是談笑聽說的。等宋白像模像樣地把紅包發到她手裡，原汁原味地背誦了一段電影《莎翁情史》的對話作為祝福之後，她再也憋不住，笑場了，捂著肚子走出宋白的辦公室。

　　褚麗麗就在門外，扶著她說：「滑稽吧？我早就說了，他特能裝。連發'阿堵物'都弄得跟羅密歐和茱麗葉似的，沒見過有人愛錢愛成這樣的！」

　　談笑本來就笑得不行，聽了褚麗麗如此解釋宋白的苦心，再加上宋白戲劇性的表演，乾脆就近找了張凳子，趴在桌子上埋頭「苦」笑起來。笑完再說吧！

　　下一個是褚麗麗。鑒於她無法無天的個性，保不齊能搞出什麼樂子來。早有人圍在門口，伸長脖子等著。談笑笑得眼淚流個不停，不敢再看，趕緊往自己的辦公室走。還沒到門口，手機就響了。

　　「今天幾點下班？」是陸楓的，「我在家裡，你下班來接我一下吧，我們一起回家。」

　　談笑奇怪地問道：「你沒回家啊？」他不黏著娘，還真是奇怪。

　　陸楓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打遊戲忘了時間了，早飯還沒吃呢，你回來時帶點兒東西啊！」

　　「啊，我現在不能下班。」

　　「沒事兒！呀，重啟好了。就這樣啊，別忘了！」陸楓匆匆忙忙掛掉電話。談笑無奈地搖搖頭。隔壁傳來哄堂大笑，不知道褚麗麗和宋白又出了什麼洋相？

　　歡天喜地地拿了錢，大家各自準備回家。宋白站在門口剛要開口說話，褚麗麗立刻堵住他，「別！看在過年的分兒上，您就免開金口讓我們舒坦點兒吧！」實在怕了他的烏鴉嘴，眾人真擔心他又蹦出個加班什麼的。

　　宋白委屈地一攤手，「祝節日快樂也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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