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無處安放的婚姻 | 上頁 下頁
六〇


  「你……你不是有應酬嗎?」陸楓有點兒結巴,心裡當然生氣,但是看著熟悉的輪廓又有點兒氣不起來了。

  談笑說:「推了。宋白去應酬他們,我就回來了。這是我從超市買的換洗衣服,媽這兒肯定有舊的,新的做個預備吧,還有我的衣服和書。我把小瘋子送到嬌嬌那兒了,應該沒什麼問題。」

  陸楓啞口無言,接過談笑的東西,默默地往樓上拎。陸媽媽看見談笑買的東西說:「喲,花這些錢呢,家裡都有!陸楓從小到大,只有不能穿的,還沒有不夠穿的呢!」

  談笑淡淡地說:「啊,主要是我穿的,他的不用操心。」

  話裡有話,陸媽媽噎在那兒,撇了撇嘴。陸楓偷眼看了看老爸,終於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略微體會到老爸家庭管理的「大智慧」了——裝傻,是男人的不二法寶啊!

  吃飯的時候,談笑照例不言不語。陸爸爸偶爾訓斥一下兒子吃沒吃相,剩下的時間就是陸媽媽在不停地給兒子夾菜盛飯。談笑吃得不多,以素食為主。陸楓事先把一盤青椒土豆絲擺在談笑面前,她也就可著這一盤子吃。其他的雞鴨魚肉,只在陸爸爸招呼的時候才動上一筷子。

  陸楓看看眼前摞得小山似的菜,為難地說:「媽,別夾了,吃不了。」說著,挑了一隻雞脖子遞給談笑,「來,你也吃點兒。」

  談笑倒是不客氣,夾起雞脖子放回陸楓碗裡,咬著自己的筷子說:「我想吃雞翅,把你碗裡的雞翅給我吧!」

  陸楓求之不得,趕緊夾了一隻放進談笑的碗裡,自己樂得跟什麼似的。

  陸媽媽說:「是啊,是啊。談笑多吃點兒,我和你爸爸還等著抱孫子呢!」

  談笑真想說「沒門兒」,「有了孩子也不讓你帶」之類的話,到了嘴邊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解氣似的嚼著雞翅,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陸楓只道談笑害羞,連忙解圍。陸媽媽趁機接過話頭,又和兒子不停地聊了起來。談笑低頭扒拉著米粒,其實她早就吃飽了,雞翅也不是非吃不可,只是看著陸媽媽明顯偏心的樣子,有心氣氣她。倒不是真要陸楓和老太太決裂什麼的,只是想讓自己出口氣而已。

  陸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只要有一個人沒吃完,誰都不許離席。陸楓總是和老媽聊天,又被老爹訓著「不許快吃」,結果就剩他一人在那兒吃飯。

  談笑有點兒不耐煩,咬著筷子骨碌碌地轉著眼睛。正無聊著,突然聽見自己的手機響,簡直如逢大赦,趕緊告假接電話。

  手機放在一樓的書房裡充電,一時拔不下來。談笑一看是宋白的,也沒介意,直接接了起來。

  「宋白嗎?」

  「嗯,是我。吃飯了嗎?」

  「正吃呢。你呢?客戶還好打發吧?」

  「還好,他臨時有事兒,已經走了。」

  「那你吃飯了嗎?」

  「還沒。」

  「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事兒,只是過年了,看著外面的人群和樓上的燈光,突然覺得……」宋白打住不說。談笑倒是很能理解這種感受。

  「大概你還不習慣,其實習慣就好了。」

  「你經常這樣嗎?」

  「差不多吧。通常很忙,不會有時間看人群和燈光的。呵呵!」談笑笑了兩聲,舒服地坐進沙發裡,「忙起來就好了。要不,你養狗吧!有狗也很好玩的。」

  「對了,你不是有條狗嗎?那嬌倩說是條小瘋狗,打疫苗了嗎?」

  「打了。它不是瘋狗,只是比較好動而已。小狗嘛,哪個不是蹦蹦跳跳的。」

  電話那頭傳來宋白低低的笑聲,很有磁性。

  「雪還下著呢!」宋白說,「我記得在學校的時候,第一年下雪,你躺在路邊,讓那嬌倩比著你的輪廓堆一個雪人,結果你們堆了一個據說叫睡佛的東西,還被攝影社的同學拍了下來。」

  談笑說:「呀!你怎麼知道的?我記得那時雪特別大,校園裡都沒什麼人,所以才大著膽子和嬌嬌瘋玩兒的。攝影社的事兒我不知道。真的嗎?他們應該付我版權費的。」

  宋白說:「我當時去上自習,正好路過。聽見你們說話,就多看了兩眼。」其實,他也正是那時候意識到了談笑和平時不一樣的一面。

  「不是你向攝影社告密出賣我們的吧?我告訴嬌嬌,她一定會收拾你的。」說話間,過去的小談笑似乎又回來了。

  宋白說:「哪兒敢啊!我那時候怎麼敢告訴別人我偷看人家女孩子。」他頓了一下,「要是現在,我也不會等攝影社的人來拍,只管上去,在旁邊再塑一個我,並肩在雪裡站著。你看,可好?」

  談笑聽得臉紅心跳,乾笑著說:「呵呵,當然不好,肯定會感冒的。」

  「談笑……」宋白突然喟歎了一聲,「我……」

  「宋白!」談笑猛地提高聲音截住他的話頭,「嗯,問個問題。我們什麼時候分錢?」

  電話那端突然沒了動靜,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不太長,宋白才說:「下周,年前。新年快樂。」

  電話掛了。

  談笑長籲一口氣,這才發現手心滿滿的都是汗。

  「宋白?就是你說的那個同學嗎?」身後突然有人。

  談笑神經質地回頭,不知道陸楓什麼時候進來的,「你吃完飯了?什麼時候?」

  「剛剛。過來叫你,正聽見你說這個名字。就是那個給你配筆記本的人嗎?」

  談笑笑道:「怎麼,不服氣嗎?我可不是白得的,這是留住優秀人才的必要代價。」她揚了揚頭,重新變成那個自信驕傲的女律師,拽拽的,一副舍我其誰的德行。

  「得了,大律師!小心話說多了,口腔潰瘍!」陸楓揭她的短,摟著談笑的肩頭走出書房。

  前一陣子,談笑口腔潰瘍挺嚴重。電話裡向陸楓懺悔,一定是自己缺德話說得太多了,老天懲罰她。陸楓當時安慰她,現在卻拿來笑話人,弄得談笑鬱悶不已。

  看吧,人的好壞果然是需要辯證看待的!

  吃完晚飯,陸媽媽扯著陸楓聊到十點半,談笑自己在樓上看書、寫檔。到了睡覺的時候,談笑知道陸媽媽心疼兒子,早就在樓下準備好洗澡水和用具。所以只管把自己收拾妥當,早早地靠在床頭翻書準備睡覺。

  「哎,你怎麼沒給我放水?」陸楓大言不慚地問談笑。

  談笑看他頭髮幹幹的,臉上油油的,奇怪地問道:「你沒在樓下洗嗎?」

  陸楓揉揉頭,「那多彆扭!還是在自己屋裡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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